到了現在的境地,她才恍然發現,原來自己對沈無葉已經依賴到這步田地了。
此刻她心如死灰,她無法想象自己要被困在這個破林子裡一整夜。想到這裡,她不自覺地緩緩蹲下身子,隨手拿起地面上的一根樹枝,在地面上畫了起來。
一個人在無助到一定程度時,自然而然就會冷靜下來,就像此刻的洛西鳳。
蹲了半晌,她已經逐漸接受了現實,她再次起身,深呼了口氣,無奈之下,卻也只能試著按照來時的路線返回。
她沿著小徑往回走著,越走她的心裡便越發的不耐煩,她不自覺地加快步子,以至於到最後她幾乎跑了起來。
跑了許久,她已然確定了自己的猜想,因為她發現自己壓根沒有走出去,這條路也已不再是當初來時的路線,此刻,她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陷入了無盡的茫然。
出不去,走不回,現在該怎麼辦……
此刻她已然跑的滿頭大汗,原先的恐懼早已退去,對於眼下的境況她正試著逐漸接受,因為畏懼或是退縮並不能幫到她,相反的,那反而會讓她無法認真思考,而她現在要做的,恰恰就是按照沈無葉平時教她的方法,好好琢磨眼下的情況,想想該如何脫身。
現在細細想來,自己有可能是陷入到了某種陣法,大片的樹林很顯然孟府不可能僅僅是用它來觀賞的,很明顯這片樹林到了夜晚一定是大有用處,至於什麼用處暫且不問,既然是陣法,便一定有它的破解之法,有可能是某種奇特的行走步法,有可能是閉眼以聽覺或者嗅覺作為引導,當然也有可能只是簡單的一個不經意的機關。
在雪影宗確實學過不少陣法的,她記得有一種叫做“林鎖”的陣法,倒是跟眼下的境況有那麼一些相似之處,“林鎖”陣法中路徑是可以自行移動的,行走在路徑上的人便會不自覺地陷入某個怪圈而被圍困當中。
遇到這種狀況,只需要將眼睛閉上,跟著自己的感覺走,這樣雖然有可能會走到一些不該去的地方,但是總比一直被困在林子裡要強很多。
想到這裡,洛西鳳便也不再猶豫,隨即閉上眼睛,朝著一個方向便『摸』索著走了過去。
耳邊除了不斷傳來的枝葉“沙沙”聲,便再沒了其他聲音,淡淡的草葉香侵蝕著她的嗅覺,她從沒有一刻像今天這般討厭樹林,當下的種種於她而言彷彿一個噩夢,此刻她只想儘快走出這個破林子。
走著走著,她彷彿隱約間聽見一個腳步聲,並且這個腳步聲正在漸漸靠近著她這個方向。
這種時候,這種情況,她已然不知道這個腳步聲突然的出現是好事還是壞事,她急忙睜開眼睛,只見不遠處樹影婆娑處,隱約有一個身影在快速地朝著這個方向走來。
這大晚上的,會是誰閒的沒事幹,跑來這種鬼地方?
頓時她只覺得一顆心吊到了嗓子眼,要知道,在這種鬼地方,被殺了可是連屍體都不容易被發現,更何況這是在深夜,這孟府處處暗藏高手,一個不小心被她撞見了,她就是死一千次也不夠的。
她急忙選了一棵大樹樹幹,躲在其後,等著那個人的出現,以方便到時候偷襲。
腳步已經離得很近了,每一步彷彿都在宣示著危險的降臨,她的呼吸不由因為那腳步聲而變得越加急促,眼看那個人影已然離她不到一丈遠,她輕微地暗吐了口氣,手中忽而落下一根銀針,蓄勢待發。
下一刻,那人影已然走到她身後,她目光變得凌厲,快速從樹幹後竄了出去,手中銀針欲往那人心臟處刺去。
誰知手剛伸出去,卻已經被對方敏捷的捉住,隨即傳來一聲低沉的男音:“西鳳,是我。”
是沈無葉!
洛西鳳微微一愣,隨即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攬住他的手臂,顫抖著低聲道:“這林子有問題。”
“我知道,”他淡淡瞄了一眼臂上的一雙手,隨即輕輕拍了拍她略微顫抖的手背,“沒事,跟我來。”
溫熱的手心觸及到她的瞬間,所有的恐懼皆消失無蹤,她恍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心,彷彿有他的地方,一切都會一帆風順,即便在最危險的時候,她也總是選擇無條件地相信他,那彷彿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她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養成的這種習慣。
大約是在她還未化成人形時,他遠遠安然地注視。
大約是在她調皮闖禍被父親懲罰後,他不經意的一句安慰。
又大約是,在她開始修靈屢受打擊後,他輕而易舉地一句點撥。
儘管……後來,他不斷的欺騙她,但是相信他,彷彿已經成了一種深入骨髓的本能,無法改變的本能。
他一個人默默在前面走著,她跟著,走著走著,她下意識地快步走到他身旁,伸手拽住了他寬大的袖口,他微微一頓,眸光輕輕閃爍,隨即繼續朝著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