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為何眉頭緊皺, 可是寶兒做的點心不好吃?”
桌子上擺著精緻的小盤子,配上了點心和湯羹,林玉成聽著書丹的溫聲細語, 下意識又往盤子想拿一塊,結果一摸摸了個空。
他看了眼安靜坐在桌前的安塵師, 他面無表情閉目潛心念經,若不是看見他嘴角沾著點兒點心碎,林玉成還以為點心都憑空消失了呢。
不過是客氣的請法師吃點兒吃食, 沒想到他這麼不客氣。
林玉成憋著悶氣, 一旁的妹妹嬌軟可愛, 頂著張傾國傾城的臉, 卻睜著雙不諳世事的清澈眼睛,她乖巧順從得令人愛不釋手, 明明什麼也不懂, 卻小心翼翼地想為哥哥分憂。
“哥哥若是有什麼不開心的煩事, 說出來讓寶兒給您解解悶, 寶兒還會做千紙鶴、花繡球、小風箏、草蛐蛐……只要哥哥開心, 寶兒什麼都願意做。”
一旁的安塵法師手上的念珠只是一頓, 接著又平穩地轉了起來。
林玉成聞言頓時舒暢至極,啊,實在是太可愛了 ,這樣全心全意順從的美人,毫無心機,滿心滿意都是你。她所想、所思、所做, 一切一切都是為了你,沒有男人不心動的,這不是後院那些勾心鬥角的俗物可以相比的,他像是一塊世間少有的珍寶,她美麗而炫目,珍貴又唯一,若是在外邊,便是王孫貴胄也要爭相搶奪,但她卻死心塌地的跟著你,想著你。
林玉成覺得這是上天賜給他的寶物,他這一生彷彿都是在最恰當的時機遇見最恰當的女人。
令人索然無味的楊心,雖然死板卻家財萬貫,在他一心要出人頭地的時刻愛上了他,把全部身家送了過來。
她是最好的助力,也像一根紮在他腳底的刺,這根刺知道他所有不堪的過往、所有瘋狂的欲.望。
在他走完這段路之時,終於把刺拔了出來。
此後他成了家財萬貫的林老爺,樣樣舒心,正缺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書丹就來了。
這美人還做得一手好菜,什麼點心、羹湯、菜餚,他想吃什麼,她彷彿有讀心術一般,便是給他做了。味道好到簡直能吞下舌頭,吃了她做的菜,其他任何吃食皆是索然無味。
這便是個容貌普通的女人,都能讓他另眼相看,更何況這美人還美得傾國傾城,她溫柔且善解人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世人得此女,一生足矣。
然而世事總是不能如人願,當年他設計林家的時候,有個跑腿的叫張三,此人幫他做了諸多的惡事,本來就要滅口,沒想到讓人給跑了,當年便尋了許久無果,又想著林家都死絕了,哪裡有什麼人還能掀起舊事,便是不了了之。
但現在寶兒在這兒,他這些天總是莫名的心慌,生怕一覺醒來被人撕開了皮囊,骯髒汙黑的內裡血淋淋的被曬在了全心全意信賴他的妹妹眼中。
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全心全意信賴他、一腔真情全給了他的楊心,知道了他內心的醜惡與這些年對楊家做的諸多惡事時,他冷冷的看著她嚥了氣,絲毫不曾有悔意,他甚至還笑出了聲。
楊心給了他太多了,多到令他厭惡到作嘔,他在她面前永遠還是那個上門的夫君,她家財萬貫高高在上,而他則是個吃軟飯的窮小子,這種被女人養著、尊嚴被踐踏的感覺幾乎令他隱忍到瘋狂。
書丹不一樣,她只是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女子,該是天生被人寵愛的,在她面前他是高高在上,她的眼裡是崇拜與敬仰,在她眼裡,他是世上最完美的人。
所以他才格外恐懼被她發現當年的事。
除此之外,這位嬌嬌軟軟的妹妹與那位得道高僧安塵師,近日越走越近,據說是書丹對佛法感興趣。
他們彷彿總是在一起談論他聽不懂的佛法,就像是他們在一個完全把他撇除在外的世界裡。
他仔細看看這位身份尊貴的法師,他年輕且俊美,聽說在長安他是諸多少女與貴婦人妄想的夢中郎君,而不諳世事的妹妹也已及笄,正巧到了婚嫁之歲,家裡突然來了位美郎君,難保不動凡心。
當初她可不是躲在他身後說最怕這些神神怪怪的嗎?如今怎的和那法師越走越近?
還有一事,就是近來府裡,又有人倒下了。
安塵師除妖邪之事絲毫不曾有進展,還會阻撓他得到美人的心,令人心癢癢的美人兒一直把他當哥哥,這樣下去可不妙啊。
……
“咯吱。”
書丹推開楊心的院門,身後的下人面面相覷不敢進去,院子裡叮叮當當傳來修補的聲音,花草不曾荒廢,路途也無雜草,顯然有人日日精細護理。
“阿立,又在給嫂子的院子修補?這院子少有人敢進,什麼活都擔在你身上,必然十分辛苦吧?”
阿立釘了一把窗戶,又麻利的用紙糊黏上窗,他的手腳不曾停下,只眯著眼睛笑道:“林小姐,我是楊府的下人,做什麼都是本分,況且夫人對我有恩。”
書丹挑開了眼瞼,日光映著她狹長的眼皮,猛然一看顯出一股妖氣:“是何恩情?”
阿立憨憨地笑了一聲:“太過久遠,早就忘了,我只記得夫人對我有恩。”
書丹眼眸微眯:“連記都記不得,必然是小恩。”她輕輕的笑了起來,“阿立可真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好人,楊嫂子過世也有段時日了,院子裡只餘你一人打點,你這般任勞任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