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書丹這具身體武功也是平平,但她精神力奇高,袁青的動作在她眼裡就像放慢了十幾倍,而且她早有準備,又十分擅用巧勁,便勝過了她,如果是下次,可就不一定。
袁青盯了書丹片刻,終於慎重的開口:“陛下有話直說。”
書丹笑容擴大,聲音親切溫和:“四殿下此次來燕江,甘願混跡與災民之中生事,打撈人口製造混亂,挑起兵馬,野心不可謂不小。”
袁青張嘴要說話,書丹卻擺手,繼續說:“朕知道西翎國大王,也就是你父王重病躺臥,殿下,此乃成事之機,朕一見殿下就如知己,心心念念著與殿下交好,若是殿下當了西翎的王,你我兩國比鄰共退仇敵,可成一段佳話!”
她慢條斯理的扯著嘴角,天光下她的面容尊貴而美麗,只聽她聲音清晰而真誠——
“殿下要成大業,朕可助一臂之力。”
……
書丹回朝之時,距離開豐都不過一月有餘。
朝廷早就傳來風聲,說東徵王李弘靖在燕江平息□□,打壓西翎,並一舉抄了方克生的家。
慕容海與玉州刺史有些勾結,他已然料到李弘靖肯定揪住了他些許把柄,但是不要緊,不過是玉州刺史罷了,方克生有那樣傻?若是招了供,那可是誅族的大罪,那些牽連何其龐大,就是不誅族,日後清算起來,牽扯的人心中懷恨,必然要弄得你九族生不如死,世代不得安寧。
慕容海一邊打探李弘靖那邊的動靜一邊忙著與其餘兩位宰相制衡爭權,女帝將國家的攤子撂給了三位宰相,只顧自己玩樂,這都一月有餘了,雖然宮裡沒有了他的人來稟報,但一直傳來的小道訊息是慕容昭將女帝迷得神魂顛倒,這位君王不早朝,此事歷來已久。
眼下除了李弘靖,慕容海又多了兩位勁敵,從前他權勢滔天,這些人都做小伏低,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有兩位大人與他齊平,呈三足之勢,而且這個構架穩固無比。慕容海整天得忙著多爭一分權。
慕容海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只覺得自己被放在了盒子裡,手腳被人提線掌控,不能自已。
自從那日女帝調動了幾個官職,他每走一步都彷彿是阻礙重重,原本差一步就要登天,如今恍然一看,發現那天竟是這般遠,他的周圍有著無數人千方百計將他擠出,寸步難行。
一切與他的計劃背道而馳,前方的路轟然崩塌,未來一無可知。
慕容海與百官一如既往按時進了朝堂,即使是女帝不再早朝,做臣子的也必須按時在朝堂等候著。
只等著太監口宣,今日陛下不早朝,方可回去再在其位謀事。
這顯然是不對等的,陛下明明顧著自己玩樂,臣子就算怨天怨地,唉聲嘆氣,氣憤不已,但依舊得老老實實彎下頭顱等候,只要你在這王土一日,只要你是臣子一日——
這就是權力。
多少人夢寐以求。
這個位置座下是白骨累累,血流成海。
掌控無數人悲歡與榮辱,決定芸芸眾生、國家機器的生死與興衰,這是帝王。
百官低下頭顱,等待著內侍宣讀退朝旨意。
只是今日的宣讀有些晚,直到百官頭顱低得有些疼時,久待的內侍尖細的嗓音終於扯出了長長的調——
“陛下駕到,跪禮——”
如今已是夏日,卯時的天,按理說已是大亮,但今日的天卻麻黑黑的不太透光,百官跪在紅毯上恭敬的跪禮,低矮的水平線讓人呼吸壓抑。
慕容海佝僂著身子,按照最標準的跪禮朝拜,他手中的笏板沒由來的一抖,外頭天光忽的大閃,極亮的光將人的臉孔照出深刻的陰影。
慕容海臉上的皺紋被光影刻得如同枯老的樹,他的眼皮微微的抖了起來,只聽雷聲突然大響,如同破了天般重重砸下了大地——
慕容海猛然一抬頭,望見女帝那張傾世的臉,那張面容在光芒裡美得如睥睨眾生的神明,慕容海沒由來驚得一個踉蹌,笏板掉落在地,輕微的悶響映著未絕的天雷,顯出了垂死的呻.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