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志勇一瞬間愣在了原地, 心裡像是有什麼翻湧而出, 渾身上下筋骨血脈彷彿被什麼玷汙了一樣。
他出生豪門,生來高貴, 與喬家結親是看上了喬父的糧草生意,再有喬氏也是官宦之家, 祖上做過大官, 娶了喬氏還算過得去。
但喬書棋算什麼?一個戲子的女兒,人還這樣俗氣醜惡, 居然成了他正妻?
荒謬!
他又看了眼書丹, 見她扶著喬父,姿態是優雅的,就算是在這樣的血汙之地,她還有那樣美麗, 像是宮廷裡一尊悉心呵護的瓷器, 是能得無數貴人遠觀欣賞的珍品, 這樣美麗的人, 本該是配他這樣的身份。
王宗熙算什麼東西?草莽出身,怎麼就配了這樣的美人?
真是不對等。
正如他與喬書棋一樣,他們兩對該調轉過來才是正確的,門當戶對, 英雄美人。
喬家世代書香,喬書丹這樣一名美麗嬌氣的大家閨秀,怎麼會喜歡一個草莽出身的土匪?那王宗熙定然是狹恩求報,喬書丹也該是不願意的吧?
對, 就是這樣。
章志勇恨恨的想著該回去怎麼收拾喬書棋,同時又覺得自己有了英雄的使命,覺得自己要救書丹於苦海,心裡想著她定然心繫於我,奈何被王宗熙綁住無法脫身,肯定是日日以淚洗面,心裡不知有多苦。
他一共五房姨太太,到時候將書丹救出,將她作第六房,章志勇覺得自己十分大度,絲毫不介意書丹嫁過一次,想通了所有,他看書丹的眼神已像是在看自己的姨太太。
他掌著上北兵馬,又在他的地盤,彷彿已經撕破了臉皮一般,絲毫不把王宗熙放在眼裡,直直走過去與書丹說話。
“書丹,我能單獨與你談談嗎?”
他依舊是溫文爾雅的模樣,豪門出身的貴公子底氣十足,覺得這位美人定然心裡有苦,見著原來的未婚夫,大約可以暢開心扉吐露,他也可以試探她的態度,進而弄死王宗熙。
到時候裡應外合,必然可以吃下江陵這塊肥地。
“章司令!”書丹不鹹不淡地笑著,語氣疏離,“您該稱呼我王太太!我先生在這裡,你們男人的公事我不懂。”
書丹表達得十分清楚,並不願意與這名上北司令扯上什麼關系,並且過去拉住王宗熙的手。
王宗熙在書丹的手心敲了敲,暗地裡與她調了一來回情,收到了書丹一記白眼,王宗熙笑嘻嘻的,心情十分好,應著書丹的話語說:“是呀,章司令有什麼事?可是要談公事?”
章志勇拳頭緊握,彷彿受到了什麼侮辱般眼神陰毒起來,不,肯定是王宗熙使了什麼手段,不然喬書丹怎麼會說這樣的話?我站在這裡早早把這名出身低賤的土軍閥比了下去,優劣一看便知,喬書丹肯定心裡向著我的!
章志勇拳頭緩緩松開,繼而咬牙露出笑意:“王司令,確實有公事,不過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再續!”
雖然是在上北,但戲樓裡已經有王宗熙的兵馬,他今天帶的人少,不可能硬碰硬。
章志勇轉身就收起了笑容,臉色陰沉帶著人回去,開著汽車就進了司令府。
章志勇進司令府的時候,喬書棋照著鏡子正試穿著最新訂制、今日剛剛送來的新旗袍,她帶著一串白珍珠,臉上畫的妝容精緻,今日聽了那些個上流太太說了書丹不少壞話,她這會兒心情十分好。
她正樂悠悠的哼著新聽的一段曲兒,門口突然“嘭”地一聲,將她驚得跳了起來!
脖子上新戴的那串白珍珠被尖利的指甲一扯就斷了線,六十九粒名貴的雪白珍珠嘩嘩的掉在了大理石地上,滾著平滑的地板彈跳反複,清脆的落地聲伴隨著章志勇冰冷的軍靴踏響,喬書棋一瞬間有些耳鳴,彷彿只能聽見這兩樣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