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樹林本就怯這個大伯母,此時更不敢進去觸他黴頭了。
於是他就轉個彎,來東頭看看春生這幾個孩子。
春生的腿他也遠遠的看到了,春生上了牛車,他也摸索出幾個銅板想塞過去的,可是看到里正叔竟然拿了一兩碎銀子出來,他這幾個銅板可就拿不出手了。
可讓他拿再多,一是捨不得,二他也真沒有。家裡的錢媳婦管著呢,他身上就十幾個買菸的銅板。
他偷偷又把錢塞口袋裡,又聽這群婦人罵三柱,忍不住想解釋一句。畢竟那是自己堂弟。
“我呸,什麼下手沒輕重,宋樹林,你下手沒輕重能把你兒子往死裡打?”
“我,我,哎!”宋樹林嘆口氣,無言以對。
他哪捨得打兒子,家裡媳婦罵兒子,他還想勸一勸呢。
宋家村離縣城有十幾里路。到了縣城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
宋福全是里正的三孫子,年紀也不大,比宋春生還小一歲。
“春生哥,咱去杏林堂還是去李家醫館?”
杏林堂是官衙開的惠民醫館,平時治療個頭痛腦熱的還可以,要想治腿,當然是以治療跌打損傷出名的李家醫館更好。
宋福全這麼問,是因為杏林堂便宜。
春生兄妹明顯是沒錢的,這去李家醫館,只靠自己爺爺給的一兩碎銀子可不夠。
“當然是去李家醫館。”宋錦繡不等兄長說話就道。
“福全哥,先送我去當鋪吧,我娘給我留了一個簪子,我先去當了。”
宋福全一愣,隨即露出笑臉,道:“哦,有簪子啊,那挺好,前面就是當鋪,你等我把車停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雖然不知道這簪子值不值錢,他跟著去,也給三丫壯壯膽。
“不用,不用,縣裡人多,你離開了,牛再不聽話,傷了人就不好了。”
宋錦繡連忙衝哥哥眨眨眼,示意讓他攔著點,然後不等車停,就匆忙下車,兜著衣襬裡的東西,往當鋪跑去。
笑話,她的東西怎麼能讓宋福全看見。
讓自家兄長知道,那是為了安他的心,再說了自家兄長不會對外亂說,可要是宋福全知道了,保不齊就給傳揚出去了。
“哎……你慢點。等……”
見宋錦繡三兩下轉到街對面,進了當鋪,宋福全不放心的在後面喊。
他還是不放心,這可是當鋪呀,
“春生哥,我還是去看看吧,要是人家當鋪不要,我也能幫著說和說和。”
他想著春生娘以前過得也是苦日子。她的簪子也不知道值不值錢。要是木頭簪子,人家當鋪說不定都不會要。
又因為他時常趕著牛車來縣城,自認為自己見多識廣。宋福全又怕三丫膽小不敢要價討價,想去幫忙。
“沒事,以後我的腿不能動,她就得當大人掌家的,讓她多練練吧。再說這會兒街上的確人多,你還是牽著牛吧。”
妹妹撒謊說是當簪子,那還真不能讓福全跟著,要不不就露餡了嗎?
宋春生也很擔心妹妹被當鋪的人忽悠,可他也沒有辦法,也不知道那銀碗銀勺銀筷子能當多少錢?
十兩,應該是有的吧?
當鋪裡,一位蓄著山羊鬍子的掌櫃,正在看一個琉璃杯。
一個長衫青年滿臉不捨地道:“劉先生,這可是夜光杯,我們家祖傳的。”
宋錦繡自覺排隊,站在青年後面。
只聽山羊鬍子道:“嗯,的確是夜光杯,只是雜質多了點,如果是死當,五十兩,這是我給的最高價。”
櫃檯很高,宋錦繡踮腳看過去。
一個雜質斑駁的玻璃杯,竟然值五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