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新年夜。
偌大的馬場此刻被皚皚白雪包裹住,林秀挺著已經顯懷的肚子,披著大紅的裘衣,帶著狐貍毛做的大耳朵帽,襯著一張小臉格外的嬌俏。
“秀兒……”
一聲驚呼讓正在欣賞雪景的林秀回過神來,扭頭一看,身後那長長的迴廊處,柯諾穿一身灰藍色長襖,一臉擔憂的快步走來。
林秀見世柯諾,笑的兩隻眼彎彎,“相公!”
柯諾走近,臉上似乎帶了薄怒,但見了林秀,方才那絲絲怒氣早化成了萬般疼愛,“秀兒,外面冷,你獨自一人在這做什?沒得讓為夫好找!”
林秀低眉順眼的順勢靠到柯諾的胸口,並不回答他的話,反而指著眼前白雪皚皚的景色說,“相公,你看這像不像一幅畫?你我,似不似那畫中人!”
柯諾順著林秀的指尖望出去,見那或高或低的草場,早已成了一片白色,厚厚的積雪,似乎在與地下的青草博弈,看誰能壓住誰一般,然而此刻,定是白雪勝了。
這般的潔白下,整個人都會覺得被升華,洗滌心靈,得到升華。
斷斷續續下了又停的雪花,此刻又開始下起來了,林秀伸出的指尖還未收回,就擋住了一片雪花,冰涼的觸感,從指尖直入心扉。
林秀的手連帶這人似乎因為這冰冷輕顫一下,柯諾自然察覺,收回思緒。雖覺得這景色很美,可還是忍住不被林秀轉移話題,沉了嗓子問,“秀兒,往後不可讓我擔心了!方才……找不到你,我是真嚇住了!”
今日是新年夜,二人重逢的這半年,彷彿發生了許多事,成親,認爹,宮變,報仇……
每一件事都那麼的不真實,卻又真真切切。而林秀也從來沒想過,有一日真的過上了這種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以天為被,以地為席的痛快日子。
塞北的草場,塞北的馬兒,每一樣都讓林秀覺得自由,便是呼吸都痛快了。
然而就在方才,姜場主主持的年夜歡樂會上,林秀藉口有些冷回屋,而後便一直沒出現。
柯諾自是擔心,林秀是個孕婦,若是有個好歹,這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每個人在身旁,還真是不行。
故此,他也藉口離席,去房內尋找,卻發現林秀根本就不在房間,似乎未曾回去過。
不知為何,柯諾本能的心中便擔憂起來,他怕!
也不知是怕什麼,可此刻的他害怕所有的失去,急急忙忙的尋找,終於在這偏僻的角亭找到了林秀。
雖然天氣寒冷,可柯諾愣是急出了一身熱汗,此刻摟著林秀,抱在懷裡,蹭著她帶著暖意的小臉,這才覺得心踏實了。
“相公,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林秀反手摟住柯諾的腰,“方才在席上,我只是突然很想阿辰了!不知道他,過的好不好!”
女人向來是感性動物,敏感一些也是正常。何況這樣的日子,有心愛的人在身旁,腹中有即將誕生的麟兒。
林秀覺得自己很幸福,這輩子,老天對她不薄!可她也想起了吳氏,想起了林辰,想起了許許多多曾經的人。
特別是林辰,還要阿南!
無論阿南是誰,什麼九五之尊,什麼皇長孫,什麼皇帝……
在林秀的內心深處,阿南是那個嫌棄她鄙夷她,卻也依賴她,每日裡裝作大人模樣的小孩。
那個會讓她心軟的孩子。
他如今是天下間最尊貴的人,可也是天下間最孤單的人!還有林辰,還有芸妹兒。
芸妹兒幾乎是林秀一手帶大,就像是她的孩子一樣,沒有阿南沒有林辰沒有柯諾在的日子,是芸妹兒這個小小的人兒陪伴她度過那些日子。
如今,這些人,都不在她的身旁。
“相公,若是將來有機會,我們可以回去看看他們嗎?”
林秀很想念這些人,可她也知道自己太弱小,容易成為他們的軟肋。而京城更是柯諾的傷心地,她是十分願意陪伴柯諾離開。
可,每次她幸福的時候,內心總是有些愧疚,她一人幸福了,卻狠心的拋下了那些人。
柯諾感受到林秀細膩溫柔的內心,語氣也柔和起來,“傻秀兒,我們從未說過不回去啊!”
林秀抬頭,驚訝的看向柯諾,“相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