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秉昭終是在万俟秉舒的言勸下沒有再不依不饒,但轉頭又遞了個眼神向府邸車伕。段盛妍因救父心切,也毅然決定和万俟秉舒他們一同前往冀軍營。
雙方齊聚營帳內,万俟秉舒將手中的聖旨呈上:“冀太子,此戰於涼冀雙方而言可謂勞民傷財,吾皇不願見百姓流離失所,故遣本王來與冀太子議和。吾皇清楚此戰事乃因冀國前丞相、前大將軍與我朝奸臣暗中勾結而起,吾皇對此龍顏無光,心之憤怒亦與冀太子、冀皇感同身受,故吾皇願以黃金萬兩、城池百座與冀國媾和。”
此話落,段盛妍在旁面露不悅,為自己的父親憤憤不平:“三哥哥,我爹他也是為了……”
一道銳利的眼神射過去,万俟秉舒制止了段盛妍接下去的話。
然而万俟秉昭卻更為大聲地反對道:“三哥,一百座城池!你瘋了嗎?你把我涼國當做什麼了?”
“這是父皇的決定,我只是依父皇的意思辦事而已。”面對弟弟的質問,万俟秉舒反倒是心平氣和地回之。
“呵~父皇的意思……”万俟秉昭輕蔑一笑:“三哥,那老頭一心想做天下霸主,如何就那麼輕易地向仇敵服軟了?”
承璵端坐於首位,面無表情的一覽涼國國書,對於眼前兄弟倆政見相左的場面,他倒是樂得看這個熱鬧。
“秉昭,眼下的情勢父皇看得比你清,我知道你心裡在乎的是什麼,但……不要因小失大。”万俟秉舒沉聲勸說。
万俟秉昭卻是仰頭蒼涼一笑:“三哥,我想問問你,在你心中,皇位比那百座城池更重要,是嗎?三哥,有些東西我是想要,做夢都想要得到,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底線,我不想有一天成為万俟秉炘那樣的人,我噁心!”
万俟秉舒的心一痛,看向万俟秉昭時,他眼神略顯落寞,若是有法子,銀子、兵力哪怕有一樣,他也不會做此無奈之舉,可目前國庫空虛,朝堂勢力四分五裂,實不是逞能耐的時候,而更重要的他必須要護下万俟秉昭的命啊……
“万俟秉昭,我問你,你是想活,還是想死?”面對弟弟的堅持,万俟秉舒不再選擇繞彎子。
“三哥哥?”本就憂心父親安危的段盛妍,此時又緊張地看向自己夫君。
在場承璵璇寧等人亦看不懂万俟秉舒這是要唱哪兒出。
万俟秉舒不顧其他人的眼光,繼續走到万俟秉昭的面前,兄弟二人只隔一拳距離,万俟秉舒徐徐開口,攝人心魂地發問:“秉昭,若你還惜命,那便安分守己地站在這裡不要說話,畢竟本王才是此行的涼國使節。若你想死,可以,為兄可以成全你允你在冀太子冀太子妃前大鬧,但是這樣,和你一起陪葬的會有你的阿妍,還有為我涼國鞠躬盡瘁了大半輩子的大將軍,你認為這樣划算嗎?段槦之人不論品行,他的才能如何你最清楚不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真想讓我涼國損失一名將才嗎?”
“可是……”万俟秉昭還是無法眼睜睜看著當年辛辛苦苦打下的城池就這樣拱手讓人。
“沒有可是!”見万俟秉昭開始猶豫,万俟秉舒繼續闡述如今的涼國情勢:“秉昭,你看了那些摺子就會知道眼下我朝各地官府有多亂,數不清的官員陽奉陰違。你當冀軍怎就輕輕鬆鬆攻下了那麼多城?是,這其中有太子的手筆,但更多的是那些貪生怕死的地方官大開城門迎敵,試問如此境況,這仗你要怎樣繼續打下去?”
万俟秉昭的心隨著万俟秉舒的每一個字一點點墜落,翕張著唇無法吐出一字。
看著蒼白的面色,万俟秉舒到底是心疼這個弟弟,拍了拍万俟秉昭的肩他柔聲安撫道:“五弟,過了這個坎,三哥幫你一起清理這潭死水。”
言罷,万俟秉舒轉向璇寧,再開口時已然又是一位識大體的使臣做派:“冀太子妃,昨日本王所提的條件仍是作數,但作為交換,本王希望換回我涼國大將軍段槦,還望冀太子妃、冀太子為以考慮。”
案下,承璵柔握住璇寧的手背,二人相視後,璇寧垂眸故作思忖,而後不疾不徐道:“惠王言而有信,今日放了本宮的人,本宮自是會以段槦換之。至於涼帝給出的條件……”說著,璇寧一頓,目光看向了案上的金色綾錦。
承璵攥起綾錦的一角,沒有表態,反之遞向左位:“蘺湘以東的四十八座城池,你們兄妹意下如何?”
万俟秉舒這才又看向南榮亦澈和南榮亦歡,語氣更顯沉著:“南榮閣主,昨日本王與令妹詳談過一次,只要南榮閣主點頭,本王立刻奉上我涼國國書,向世人昭告南榮皇室的存在。”說完,万俟秉舒從胸前拿出另一道聖旨。
身後,万俟秉昭幽幽的目光定在万俟秉舒的手上,原來一切他的三哥早有準備!
南榮亦歡只冷冷瞟了那綾錦一眼,便看向了自己兄長。
然南榮亦澈聽完,臉色可謂是陰怖,這一路上有太多關於他們兄妹身份的傳言流傳於民間,流寅給他的傳信裡面直指此事幕後之人來自清南姜家!而清南姜家如今的當家人乃万俟秉舒的曾外祖,万俟秉舒的目的再明顯不過,他是想以他們兄妹昔日皇室的身份、和如今他們隱姓埋名在江湖上這一事來做文章,他是要攪渾世間這方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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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秉舒,你好算計啊!為了自己的私心,連自己母族的安危都不顧了?枉姜老太爺年逾古稀,還要為你這不孝後輩收拾爛攤子!”南榮亦澈目光嚴峻,語氣頗是勁厲。
万俟秉舒神色鎮定,從容回道:“素聞古月閣行事只要銀子給夠,任何事情都會替人辦到。現在本王給出的條件,不知可否請南榮閣主高抬貴手?”
南榮亦澈聞之嗤笑:“看來涼惠王對我古月閣還是知之甚少。我古月閣可不是什麼銀子都掙的,十惡不赦之人銀子不掙、子弟仇家之人銀子不掙。涼惠王,你這是兩樣都佔了,還真能厚著臉皮開口!”
万俟秉舒沉默幾許,上前了一步又道:“南榮閣主怕是少說了一句,濟世救民者古月閣無償助之。”
“古月閣的規矩,涼惠王是沒少打探啊!”承璵警惕地盯著万俟秉舒,這幾句乃古月閣建立之初他定下的規矩,可只有進了古月閣暮風樓的主顧才能從閣中的執事口中知道這句話。
“這話從你万俟秉舒口中說出來簡直可笑!你幾時能擔‘濟世救民’這四個字了?”南榮亦澈滿眼諷意:“天下百姓被爾等禍害得還不夠嗎?如今是想要朝堂江湖兩派也都不得安寧了?”
袂下,万俟秉舒握緊拳頭攥了攥,南榮亦澈的質問句句都在往他心上釘釘子:“南榮閣主如此憤怒,足見是心懷天下黎民。這點上,相信在場的諸位皆是如此。我們身為貴胄,拜名師習六藝,更是時刻牢記太師太傅們口中常言的‘心懷天下,兼濟蒼生’。可十二年間,涼莒之戰、涼冀襄三國混戰,如今涼冀之役一打又是數月,這短短十數載天下百姓就經歷過多次顛沛流離,本王見之不忍,夜不能寐時常常自省,昔日幾位師傅的教誨自己真的要辜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