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周修函小跑了進來,面色焦急:“您與太子殿下都說了什麼?屬下見他臨走時臉色很是不好看,屬下與他說話他都不理。”
蕭煜低聲道:“沒什麼,只是說通了一件早該說通的事情,也做了一件早該做的事情。”
周修函跟著蕭煜十幾年,一聽就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他沉默了一下,問:“世子爺可有什麼吩咐?”
吩咐嗎?
蕭煜看著房樑上掛著的那一盞蓮花燈:“一切照舊。”
“屬下遵命。”周修函道。
蕭煜的目光依舊盯著那盞燈:“這燈落了灰,你且叫人拿下來,我親自擦洗。”
周修函看了一眼,才知道蕭煜說的是蘇三姑娘曾經送自家世子爺的那盞。
“您身體不方便,改日等您好些的吧。”周修函勸道。
“有些事情宜早不宜遲,若是遲了,一切就都晚了。”蕭煜堅持,周修函無奈也只得將燈摘了下來,又拿了抹布遞給了蕭煜:“這燈是紙糊的,世子爺擦擦就好。”
蕭煜接過了抹布,唯一能動的右手有些艱難的擦拭著花燈,他摔下馬後,胳膊擦傷的很是厲害,只要一動,皮肉與衣裳摩擦起來便是疼的厲害。
周修函在一旁幫蕭煜扶著燈:“世子爺,您本次設局都用上了蘇三姑娘,是覺得與太子殿下之間徹底無法挽回了嗎?”
周修函知道,如果蕭煜還有別的辦法,一定不會選擇這個時候就與太子撕開顏面,更不會拉上蘇晚吟的。
“破鏡難圓,有些裂縫既然出現了,便不會消失,就像蕭棣說的,我與太子殿下之中註定有了一道,而隨著時間推移,這道會越來越深,越來越大,日後會生長成一條鴻溝也說不準。”
“若我獨身一人,我興許還會嘗試挽回,就算敗了也還有機會重新再來,只我如今有她,斷不能犯一點錯誤。”
蕭煜垂眸,認真的擦拭著燈,長長的睫毛灑下一片陰影。
“太子殿下,世子爺是想要……”接下來的半句話周修函沒敢說出口。
蕭煜的手頓了一頓:“看看再說。”
周修函也沒再說什麼,半晌才又道:“世子爺,無論您選擇了什麼,屬下都會永遠追隨於您。”
蕭煜未曾回應,只在擦好了花燈後輕聲道:“掛上吧。”
周修函踩著凳子將花燈掛在了原先的位置上,蕭煜抬頭看著,在心裡嘆了口氣。
他真的只想輔佐君王,可奈何旁人不信。
是啊,別說旁人不信,就連他自己都不信,他不信世上會有這樣不愛皇位的人。
可他偏偏就是。
從出生那日起,他就受宮廷動亂所害,而他又長於宮廷,見慣了這宮中的汙糟與腌臢,說實話,對於這所皇宮,他一點點都不向往,相反,他還很是厭惡。
他真的只想安安靜靜的做一個王爺,輔佐帝王,日後再輔佐太子,當然,他最好是能留一個賢名於後世,再與自己心愛的女子生上兩三個孩子,生活的平平靜靜,甚好。
可這世道卻不容許他這般想。
單說他的身世,有朝一日,當他的身世大白於天下,這世間便再也容不得他。
到時候,不是他死,就是旁人亡。
而他。
不想輸,更不想死。
他有牽掛,這世上有他所在乎,所牽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