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茫茫大霧來得稀奇,將天上的月光都遮住了,哪怕夜危樓掀起了風,這霧氣也沒有被吹散。
天臺上,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一陣時空的波動,在這白霧深處傳來兵器相交,戰馬嘶鳴的聲音。
夜危樓眯起了眼睛。
他接收到了從阿爾杜庇歐斯那裡傳遞過來的情緒,兩人顯然都是一樣,不知道這蹊蹺的白霧因何而起,為何風的力量又無法驅散它。
楚嘉嘉沒有意識到先前自己是被夜危樓的法術所迷惑,她站在白霧之中,只朝著左前方看去。
在那個方向,正在傳來馬蹄聲。
一下一下,一下一下,戰馬彷彿無人驅趕,只是隨著慣性慢慢地向前踱步。
不光是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裡,看到這天臺之上彌漫的大霧之中慢慢地出現了一匹駿馬。
戰馬神俊,通身呈赤紅之色,它自白霧中走出的畫面顯得荒誕而不真實。
在馬背上還馱著一個人,那人的身上穿著古代的銀色鎧甲,頭上戴著一頂頭盔,因為伏在馬背上的姿勢,所以被頭盔徹底遮擋住了臉。
隨著戰馬的出現,白霧中的那些聲音也隨之遠去。
楚嘉嘉聽到馬蹄聲中夾雜了更微弱的聲音。
她的目光向著地面看去,看到黑紅的血液從來人手中緊握的銀槍一端流下來,落在地上,濺成了片片無骨的紅梅。
血是從馬背上的將軍身上流下來的,楚嘉嘉看著來人,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那戰馬來到她面前,停住了腳步,可在它背上的人卻還依著慣性向前,彷彿毫無知覺地從馬背上滾了下來。
在那頭盔底下,是一張楚嘉嘉再熟悉不過的臉。
楚嘉嘉看清秦雁回身上插著的那些箭矢,腦子裡“嗡”的一聲,感到自己彷彿失去了聲音。
怎麼會這樣?
他們所有人回到她面前,都已經成為了世界之主,意氣風發,最慘不過是原霆在偽裝身份的時候做出的那副樣子。
可是秦雁回……
楚嘉嘉無意識地蹲了下來,手指撫上了那些箭矢,最致命的那一支正插在他的心口。
她看到那些黑色的血液自他鎧甲縫隙裡浸出,這些箭上顯然有毒,哪怕沒有射中秦雁回的心口,他也會死。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他回到他的世界,帶著她給的福運,怎麼還會變成這樣?
戰馬發出一聲嘶鳴,低頭去拱躺在地上的主人,彷彿要告訴他自己已經帶他來到了他在彌留之際想來的地方。
然而它的主人沒有絲毫的反應,哪怕他最想見的人此刻就蹲在他的面前,那雙如同春水般的眼睛也不會再睜開。
“秦雁回!”這個人會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恐懼,一下子攫住了楚嘉嘉的心,令她抓住了他的手臂,顫聲叫了他的名字,“秦雁回!你別死!”
原霆的臉色一下子變了,看著楚嘉嘉轉過頭,對站在她身後的夜危樓說快救他。
站在遠處的阿爾杜庇歐斯還沒有反應過來,而夜危樓看著她,卻瞬間明白了一件事。
她全都記得。
什麼失憶,什麼規則,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