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原地回想著方才溫珩的聲音所傳來的位置,幾乎用盡全部的力氣與理智在腦海裡精密計算著。
默了片刻,寧諾腳尖在地面一點,如驚鴻般躍起,縱身飛了過去。如果自己能撐住,如果能幸運一點,或許真的可以把他帶出來。寧諾這樣想著,身體已經躍到了沼澤中央,黑暗都是一樣的,她卻緩緩閉上眼睛,彷彿是在為自己的義無反顧打氣。
她一躍而下,沼澤的泥濘沾濕了自己的衣襟,酸臭作嘔的氣味沖擊著自己的理智,但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終於活了過來,她的手已經觸到了溫珩的手臂。
但只是一瞬間。
在她想要故技重施時,雙腳似乎變得很沉很沉,沉到再也無法移動一步,更別說用輕功在躍回岸邊。
她徹底驚慌了,沼澤已經埋住了她大半個身子,卻還在繼續順著身體上升。
寧諾抱著溫珩的半個身體,幾乎是整個人鉗在他身上,似乎只有從他尚有餘溫的胸膛,才能吸取到一些殘存的安全感。
“寧諾?”溫珩本就僵硬到難以動彈的身體再次僵住:“是你對不對……”
“別害怕,我會帶你出去的,一定會的。”他聲音很鄭重,絲毫未顫動,卻是越說越虛弱。
“我抱著你,我們盡力往下躺,我還有些力氣,或許可以劃出去。”
“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溫珩低下頭,看著靠在自己身上的寧諾,像往常一樣沖她微微一笑,即使知道她此刻什麼也看不清楚:“如果願意的話,就抱緊我。”
寧諾一邊抱緊了他,一邊像再也控制不住般,將頭伸到他頸窩處,她竟哭出了聲。
像是在害怕,亦像是在訣別,但溫珩只是聽到,她哭了。
他從未想過,自己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竟是她的哭聲。
“別哭,別怕。”他輕聲安慰著她:“我們會沒事的,真的,你要相信我。”
他其實心中本無希望的,畢竟這片沼澤太寬太深,自己宛如一隻螻蟻般,輕易便可被碾死,但此時觸控到身邊這個傻姑娘掌心的溫度,胸膛感受著她輕盈跳動著的心,他內心突然升起一個強烈的希望,他已經被凍得僵硬地身體彷彿正在被點燃,被複活。
他要帶她出去,帶她回到陽光下,看著她笑,聽著她笑。
他一定要。
“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他像是在安撫寧諾,一向是在自言自語,他不斷重複著這句“一定要相信我”,他本沒想過可以收到回應。
身體卻明顯感覺到寧諾靠得更近了,他聽到寧諾偶然附在他耳邊,鄭重而縹緲地開口說了個字:“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