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溫珩這個提議,寧諾歪著腦袋想了想,突然秀眉輕輕蹙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而後在他掌心上寫下:做什麼,做多久?
“一般呢,在我府上的丫鬟幹到二十二歲就可以離開去嫁人,若是不願意走的也可以留下來,你自然也同理,若你到了那一天仍然不願意留在我身邊,那我也沒理由不放人了。”溫珩視線落在遠方的朦朧青山上,輕聲細語道著。
“至於要做些什麼呢,我目前還沒有想好,不過總歸來講就是八個大字:言聽計從,隨叫隨到。”溫珩揚眉一笑,在心裡暗戳戳地埋著自己的譜。
遠處群山環繞,霧氣綿綿,懸山屋頂的黑瓦正脊上並排坐著一雙年輕男女,女孩低垂著眼眸呆望著腳下整齊的瓦片,男孩卻望著女孩發間綠蘿色的絲帶出了神。
“就這樣吧小諾兒,先給你安排個活兒。”溫珩正色說道。
寧諾咬著牙把自己的發帶從溫珩手中扯了過來,接著輕輕瞪了他一眼,說好不亂叫的呢?
雖然很想一巴掌直接拍飛他,但現在畢竟還在人家的地盤,還是忍忍吧,反正這家夥也只是過過嘴癮。寧諾這樣想著,還是不緊不慢地點了點頭,示意溫珩繼續說。
寧諾本以為這位溫大世子會讓自己洗洗衣服,澆澆花草什麼的,哪知道對方只是輕輕舔咬著下唇,眼瞳裡迸發著異樣的光彩,試探著湊近她的脖頸。感受到細柔的呼吸噴撒在自己的耳後,有節奏地搔著癢癢,寧諾的身體驟然一僵。
溫珩唇角憋著笑意,在她耳邊開口說道:“待會兒到我房間去,洗洗幹淨。”
溫珩最後的“淨”字的音還沒徹底落下,胸口就被寧諾重重地拍了下去,頓時凝血氣結,抬眼一看,那小姑娘正蹙著雙眉,沉著臉色,右手握成拳頭正指著自己的胸前,溫珩相信若是自己再敢說一句不正經的話,他就會立刻被揍飛。
溫珩只好揉著胸口輕聲求饒著,過程中突然看到寧諾的雙唇蠕動了幾下,這個動作一閃而過,彷彿是他的一個幻覺。
“你會錯意了,我的意思是讓你待會兒去我房間,收拾收拾,把房間弄幹淨,你想到哪兒去了?”溫珩委屈嘟囔著,雙手扶著胸口,面上各種痛苦的神色瞬息萬變,彷彿寧諾方才那一掌差點將他打嗝屁。
寧諾瞧著他那副慘兮兮的模樣,心裡也有點七上八下,暗自想著自己也沒用多大力氣啊,不會把他打出毛病了吧。
溫珩瞧著自己裝了半天可憐也沒換回來絲毫愛的撫慰,隨即也就恢複了活潑亂跳,繼續說道:“方才生氣了?想罵我?怎麼這樣都能把罵我的話憋回去,先前我也像祁叔叔打聽了,說你是有開口說話的能力的,為何從來不說?這樣對嗓子不好,說不定以後就真的不能再說話了你知道嗎?”
……
要你管。
寧諾面上閃過一絲不悅,什麼反應也沒給他,就這樣直接跳下了屋簷。
“誒?”溫珩無奈撓頭。
以寧諾的輕功,從這樣一丈多高的建築上跳下本來是輕而易舉的,可誰知她跳到半空突然轉了個身子,雙腳落在正安靜靠著牆壁的木梯身上,腳下再一發力,她整個人便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地上,與此同時,那具木梯也因突來的外力而直直地倒了下來,摔在地上發出重重一聲悶響,驚得周圍一群鳥兒四處逃竄。
溫珩聽到響動,趕緊埋下頭一看,還沒回過神了,寧諾便插起雙手轉身就走,腳步如飛,一副“跟我沒關系並不想理你”的模樣。
“你故意的吧?”溫珩目瞪口呆。
“誒誒,小……諾姐姐,諾姐姐您回來啊,幫我撿一下梯子嘛,這兒可沒有別的下人,沒有你我下不來啊,別走啊!”
“你……反了天了!”溫珩弱弱地表示咬牙切齒。
最終是江覆玉在此地兜兜轉轉了半個時辰,終於靈光一閃往上看去,這才發現了正躺在屋頂上呼呼大睡的溫某人。
寧諾初來乍到,對溫府內部結構陌生的緊,又沒那個心思去打聽,只好一個人跟只無頭蒼蠅一般在府內轉來轉去,終於摸索著轉到了溫珩所住的屋子。
看著這個在自家府邸裡大搖大擺闖蕩的女子,溫府的下人們一副自然而然的模樣,見了面還要弓腰問聲好,有些熱情盎然點的,甚至還會走上前跟寧諾笑意盈盈地搭上兩句話,雖然結局一定是寧諾別扭地跑開便是了。這都是因為溫珩先前已經打點過了,下人們心裡都牢記著,這個行為舉止有些奇怪的姑娘,以後也要將她當主子看待,半點都不可怠慢。
寧諾安靜地站在鏤空的雕花梨木門扉前,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正在做一場大夢,一場無悲無喜,只是有些神奇的大夢,自己怎麼也想不到,早上還在擼著袖子賣魚的自己,現在就站在了這扇門前,給別人當著丫鬟,賣身還債。不過都不是什麼說得出口的身份就是了,看來自己這輩子就只能混著這幅模樣了。
思緒亂七八糟地攪成一團,寧諾微微嘆出一口氣,伸出隻手準備把門推開,就聽見“吱呀”一聲,面前的大門自己開啟了,接著便從縫隙裡冒出一個形狀神似肉包子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