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瘸子替懷中女子抹乾淨眼淚,凝視著那雙柴燻油浸多年,卻依然清澈不減當年的雙眼,柔聲道“原來我姚定襄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事,不是在戰場上打了多少勝仗、砍了多少妖族人頭,而是當年娶了你。”
夫妻二人互相依偎著,望著北方,直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收拾好行囊的少年們聚集在二牛家門前,準備上路。
臨行前,姚瘸子突然叫住二牛,走進屋裡從床底箱子裡捧出了一個紅布包裹和一把劍。
姚瘸子摩挲著他的那把劍,喃喃道“老夥計,你就是折,也應該折在沙場之上,怎能陪著我這個廢人了此殘生?”
二牛從父親手裡接過那把劍與那個沉重包裹。
臨行前,二牛興許是覺得這一去生死不知吧,他終於轉過身來,望著自己的爹,性格有些軟弱的他終於鼓起勇氣對父親道“爹,大哥曾經攥著拳頭問我,為啥咱們爹是個孬種?當年大哥肯定不是嫌你是個瘸子,他是看不慣,看不慣你堂堂八尺燕趙爺們,為啥活的這麼窩囊懦弱!”
“二牛!”向來溫婉的二牛娘聽到兒子的話柳眉倒豎,怒斥二牛道。
“娘,孩兒這一走,就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了!”二牛倔強道“您就讓孩兒把話說完吧!”
“讓他說。”姚瘸子被小兒子當著全村人的面指著鼻子罵,仍然面不改色。
二牛望著自己的爹,怒其不爭道“村西姚禿子偷咱鋪裡的鐵和木炭,你明明知道,卻不敢說一句話。”
“鄰村趙家莊佔咱們村的地,整個姚村爺們無論大小都去拼命,你卻躲在家裡不敢出去……”
“更令大哥與我憋屈的是,李癩三佔俺孃的便宜,你明明聽到那些汙言穢語,卻只知道站在一旁咧嘴傻笑!連臉都不敢給他翻!”
說到這裡,二牛轉過身去,背對著姚瘸子抹眼淚道“爹,孩兒這一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您二老。孩兒只求往後您能像個男人一樣,不要再讓俺娘受人家欺負了!”
然後,二牛抹乾眼淚,背起那個包裹,提著那把劍,與夥伴們一起上了路。
一路山水迢迢、世道險惡。好在二牛他們遇到許多同樣去雁門從軍的熱血兒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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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輕人一路相互扶持、相互鼓勵、相約去關上慷慨赴死。
大唐國力強盛百姓安康,他們當中有不少人臨行前也自己準備了刀槍鎧甲,於是二牛來到關上後,也學他們一樣,披上了姚瘸子那副一看就是適合騎兵作戰的麒麟山紋短甲。
三五成群的熱血兒郎如同緩緩流淌的小溪,流向同一個方向,終於在雁門關匯成了一股浩蕩洪流!
……
雁門關上專門設有新兵錄名驗身的地方。如果是在平時,像這種沒有伐過髓的普通百姓,軍中是不會招募的,可如今激戰正酣,這些身體強壯的普通百姓雖然不能正面與妖族大軍廝殺,卻可以運送糧草、做後勤工作,所以軍中也就勉強接收了。
還有一個原因致使戰時軍中招募平民。武道不同於文道,華夏從遠古時期到如今,出現過太多沒有伐髓的武夫受到軍中洗禮,憑著自己的滿腔熱血自行伐髓,然後一飛沖天。譬如那位“鐵甲罩青衫”的雲麾將軍姚青虎。
雁門關上,一位甲冑在身的中年校尉遠遠望見身披麒麟甲、手提三尺劍的姚二牛走過來,突然愣在那裡。
那位校尉緩緩朝著二牛走了過去。
當他走到近前,看清楚二牛那張長得像他孃親的清秀臉龐後,眼中的失望之色怎麼也掩飾不住。
可看到二牛手裡的那把劍,校尉原本黯淡下去的目光又熾熱了起來。
“孩子,你這把劍從何而來?”校尉捧著二牛的肩膀,死死盯著他的眼睛道。
二牛被這名校尉嚇了一跳,可就這麼被他盯著,又不敢說謊,只好喏喏道“這把劍是俺爹……俺爹臨行前給俺的……”
這名校尉激動道“你爹的劍,能不能讓我看一眼?”
二牛早就呆在那裡,這位校尉開口,他又哪敢說半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