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市,第四高階中學,年級組辦公室。
高一奧賽班班主任劉玉敏端著保溫杯推開了辦公室門,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放下杯子,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包枸杞和一包茶葉,用小勺子往杯子裡舀,馬上開始晚自習了,她準備用今天晚自習的時間講一下剛剛過去的月考卷子,講卷子前喝一杯濃茶是她十數年堅持下來的習慣,這有助於她保持清晰敏銳的思路。
“劉老師,你帶的09年那屆學生裡面是不是有個叫陳景行的?”
劉玉敏舀茶葉的手頓了一下。
“應該沒錯,我上網查了一下,《彗星》的導演建了百科,上面寫的畢業高中就是咱們林溪市第四高中。”
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邊瀏覽網頁邊說,他是英語老師,4年前剛進四高,喜歡看電影,尤其是國外的電影,上英語課的時候有時也會給學生放國外的電影。
“這麼說咱們四高還培養出了個電影導演來?”一位老師笑著調侃道。
年輕的英語老師有些興奮:“這部電影我看了,真挺不錯的,國內很少有這種題材的電影,既是科幻,還有點懸疑和驚悚,想象力太牛了,真想不到國內能拍出這樣的電影!導演還挺年輕,剛大學畢業,這天分真是絕了。”
“我聽我閨女說了,我閨女還問我這導演是不是我教過,不過這部電影好像不是在電影院看的,是網路上的,只能在網路上看。”
“網路上怎麼了,電影院的電影也沒幾部能看的,我估計是因為這部電影成本比較低,但這個導演絕對有才華,說不定咱們林溪將來還這能出個大導演呢。”
“要這麼說不也是咱們學校的校友?陳景行?我好像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劉老師應該知道吧?”
“劉老師帶的是奧賽班,導演那不是藝術類院校畢業的?未必是奧賽班的。”
“不是,百科上寫著呢,畢業於京城師範大學,那肯定是奧賽班出去的啊。”
“啊,我想起來了,是個挺帥的小夥子,高三的時候還鬧著去京城藝考呢!這事兒,我記得還……挺清楚的……”
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年輕的英語老師正要追問呢,突然看到對面的老師猛的給他使眼色,邊使眼色邊朝著劉玉敏的方向努嘴。
辦公室瞬間寂靜了下來,即便不知道原委的老師也會察言觀色,知道應該是這位導演同學跟劉老師之間有些故事。
一片尷尬的沉默中,只有劉玉敏端著杯子靠在飲水機上的汨汨流水聲。
水接滿了後,劉老師面無表情的擰上蓋子,出了辦公室。
雜七雜八的聲音重新填滿了辦公室。
“你們有些人應該知道啊,09年那一屆高三,不是有個學生在高考前跟劉老師請假,說是去京城參加藝考,那還是個尖子生,你說一個理科奧賽班學生去參加藝考,這不八竿子打不著嗎?劉老師就不同意,那學生啊還當場犟起來了,劉老師後來還把人家家長請來了,結果還是拗不過那個學生,最後這事都鬧到校長那了。”
“嘶……怪不得呢。”年輕的英語老師有些後悔。
“潘哥,你怎麼不早提醒我!”
“哎呀,我這不也是剛想起來嗎?誰能想到呢?那學生還真當導演了。”
“我完蛋了,我這是往劉老師傷口上猛戳啊……”
正在走廊上走著的劉老師也回想起了陳景行這個學生。
那件事情雖然後來陳景行的父母親自請劉老師吃了飯,也為陳景行不適當的話語道了歉,但師生之間的關係還是陷入到了尷尬之中,所幸不到兩個月後就是高考了,高考後劉老師就把這件事情忘了。
此時當年的學生真的成了導演,電影在網上被很多人討論,要說劉老師不覺得疼,是假的,不覺得尷尬,也是假的。
但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對自己教學理念正確性的信念不會因為陳景行而動搖。
陳景行的夢想和他的成功代表不了任何問題。
因為,老天可能會對個別幸運兒極為厚待,但對絕大部分人仍舊是殘忍的。
十幾歲的學生懂什麼?他們以為自己出了象牙塔就能起飛,以為世界是一個飛行比賽,只要飛得高就能觸控到星辰和夢想。
但世界其實是個漫長的看不到盡頭的馬拉松長跑,而且是在泥濘的土地上,少數人能視地心引力如無物的飛行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能保證自己不摔跤不混的一身泥土就謝天謝地了。
劉老師認為自己的任務是儘可能為他們準備好結實的跑鞋,拆掉那些華而不實的翅膀,那會影響他們跑步,嚴格的訓練是讓他們少摔跤,儘可能跑的快一些,遠一些。
十幾歲的孩子這些道理說的再多他們也是不懂的,但他們長大了自然會有明白自己苦心的一天。
同樣是09屆那個班的李洋之前還給自己專門打了電話,電話中感激的語言絕不是假裝的,還有很多學生都給她打過電話對她表達感謝,這些溫暖足以壓過任何傷痛,讓她的信念堅若磐石。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開啟教室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