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
從夢境深處響起了朋的聲音。
一睜開眼就看到神成手臂纏到了自己身上。齋木粗魯地挪開他溫熱沉重的手,抬起上半身。手心按住胸口。……還在悸動。
房裡很暗。看向窗簾縫隙外的天空,天色是比深夜要濃一些的群青色,再過兩個小時就是黎明瞭吧。
齋木看了眼左眼眼角。朋果然還在那裡。嘆了口氣,發出一聲苦笑。
一瞬間是嚇到了,但許久沒在夢裡聽到朋的聲音,多少還是有些懷念。畢竟是從同一個孃胎裡一起出來的。當然,除了懷念外,壓在心髒上的還有重如灌鉛的罪惡感。
哈、齋木輕輕嘆氣,低下頭。
以前有女同學硬是帶他去參加聯誼,那些女生的聲音細軟拔高。為了聽起來可愛,就特意說得嗲聲嗲氣的 。
朋的聲音則很低。不帶一絲嬌媚,沒有任何粉飾,就是很質樸的聲音。
她還活著的時候,齋木很討厭她的聲音,每每聽到都會覺得煩躁。可是在她死了的現在,齋木又無比想念她那溫柔的聲音了。
這麼說來,只有朋會看著他最真實的一面。不會受他那張臉皮的誘惑,沒有任何要求,目光率直純粹。
齋木用力按壓太陽xue。腦袋一抽抽的疼。
溫柔的聲音?不是的。他想聽的、必須要聽的,是詛咒他的聲音。是給他定罪的聲音。
要下床的時候被神成拽住了睡衣下擺。齋木僵硬地扭過頭,就見神成狹長的眼睛裡閃著銳利的光芒。
「你要去哪」
齋木凝眉。他並沒有要去哪裡。
「廁所」
咬牙應了一句,齋木揮開男人的手下了床。等小解完後,小心翼翼地洗了手指,以免繃帶碰到水。做完這一切,齋木深深嘆了口氣。他一點都不想回到床上。
雖然想回自己的家,但現在離首班車還很早。齋木慢吞吞地走回神成睡覺的寢室,躺到床的另一側,只想盡可能地遠離他。
可是神成立刻就朝自己伸出了手。就像是在抱著陪睡人偶一樣。
齋木的身體僵硬得猶如棒槌,神成對此卻毫不在意。
「你什麼時候搬過來」
「怎麼可能會搬」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
但是,要真搬到這種地方就再也逃不了了。別欺人太甚了——正想這麼說的時候就被他咬住了耳垂。
「總之快點搬。我的耐心是很有限的……」
耳朵上濡濕的觸感、說話的吐息都讓齋木發起了抖。不自然地扭動脖子,逃離了男人的牙齒。
男人直勾勾地看著他,那眼神恨不得要把他生吞活剝了才好。
就那樣任由神成抱著睡,等他好不容易睡著了,齋木就松開男人的手下了床。
拖著宛如被鞭打過了的沉重身體,齋木穿上衣服離開了公寓。
一聲不吭就回去,很可能會被他抱怨的。可他真的不想待在男人身邊了。
站在清晨的車站等電車時,外衣口袋裡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齋木慌慌張張地把手伸進了口袋。
他知道來電的人是誰。是神成。肯定是氣他擅自跑回去。不想接電話。只要他不接,電話就會切換到無人接 聽的狀態。快點結束通話吧、齋木懇求著握緊了手中的手機。
·
《他聽到死者聲音》虛實2
中午吃的藥貌似起效了。
掌心沒那麼痛了,看著顯示屏的眼睛倒是越來越沉重,身體的芯軟綿綿的。
這是公司。要做的工作堆積成山。心裡是這麼想的,上半身卻違反意志地往前傾,咚、齋木的手肘撞到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