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衣見好春令,回到乾清宮,也差不多掌燈時分了。
進了書房,卻看見鄧雲鴻的手上,拿了副卷軸,真看得認真。她站了一邊,並不知道,那上面,究竟是什麼。
北疆初戰告捷,周和應該沒事吧。這麼大的雪,也不知道,北疆的天氣如何。只怕,風雪會更大吧。
明天就要十四了,湯重樓應該也回京城了吧。外公他們,有沒有想出結界的破解之道呢。
因為元宵節和信義公主出嫁的事,原本十五日見親人的安排,延到十七日了。何青衣心中,十分期盼,也十分焦急。
鄧雲鴻拿了卷軸,看了幾眼何青衣,又回頭去看卷軸了。
何青衣掃了一眼,似乎是副畫,只是,卻沒看清楚,究竟畫的什麼。
鄧雲鴻嘆了一口氣,收起卷軸,揮揮手,讓眾人出去,他想一人待一會兒。
陳寶和無面轉身出去,何青衣也跟著往外走,鄧雲鴻卻出聲制止了,“飛霜,你留一下。”
何青衣只得應了一聲,站住不動了。
鄧雲鴻負了手,走到窗邊,啪地一聲,推開了窗戶。窗外的大雪,跟著風,就撲了進來。一下子,溫暖如春的屋裡,卻有了一股冰冷清醒的涼意。
何青衣縮了下肩膀,鄧雲鴻倒是把窗子給關上了。
他在窗邊的坐榻上坐下了,指了指對面,示意何青衣也坐下。
何青衣依言坐下了,也不知道,鄧雲鴻想幹嘛。朱希真今天早上才死,鄧雲鴻應該沒心情動手動腳吧。
“飛霜,”鄧雲鴻靠了窗上,說,“朕登基才一年多,後宮妃嬪,已經死了三個。你說,這是朕奪了後商天下的報應嗎?”
何青衣心想,大楚亡國,才是滅了後商的報應。死幾個後宮妃嬪,算什麼報應。
“不是,”何青衣搖搖頭,“這是所有帝王的宿命。”
“宿命?”鄧雲鴻嘆了一口氣,“朕給她們封號品級,她們給朕開枝散葉,如何就是宿命了。”
“真愛皇上的,不可能容得下別的女子,”何青衣說,“不愛皇上的,又見利忘義,爭權奪勢。這樣一來,少不了爭鬥。”
“哼,你怎麼就知道,真愛朕的,容不下別人呢?”鄧雲鴻突然冷哼了一下,這後宮,有誰是真愛他的。
“皇上是男子,可能覺得,一夫多妻是天經地義的事,”何青衣說,“可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誰也不願意,自己最愛的人,與別人耳鬢廝磨。就算一開始是全心全意的愛,多一次背叛,心就會狠上一分。因愛生恨,多半如此。”
“可朕是天子,”鄧雲鴻說,“自然與普通人家的夫婦不同,進了後宮,她們應該有這個自覺啊。”
“等她們有了這個自覺,手裡又有了皇子,”何青衣笑,“那時候,皇上的存在,對她們來說,就沒什麼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