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衣沒有料到,祖父的書房裡,竟然有這麼好看的書。
看的興起,何青衣剛想喊妙,卻見書頁上方也寫了個妙字。再看到大讚之處,上方又是一個大讚。何青衣心想,英雄所見略同啊。
藉著沈大嫂的衣裙,何青衣幾乎夜夜都往書房跑。漸漸的,她發現,書頁上的評語沒了。何青衣知道,自己比書友的進度快了,心下暗暗高興,研了墨,看到得意之時,也在書頁上點評一二。
可幾沒去,何青衣發現,書友的進度又超過她了。倆人就暗暗較勁,在冬結束之前,何青衣也看完了《女訓》。
只是,她還是遲了一步,最後一卷的書尾空白處,寫了一句:“人約黃昏後,月白,黑火。”正楷,筆力險峻,和前面的評語,應該是同一個人。
臨近過年的時候,蘭香和陳嬤嬤,擔心孟夫人問及何青衣,看管更加賣力。
何青衣也觀察過何家門戶,離他們院子最近的,是西北的角門。
可出角門,需要過二門口。
二門口常年守著兩個婆子,角門外又有兩個雜役。
如果要從西北角門出去,這四個人,是如何也避不開的。
如果是爬牆,何青衣也考慮過,院子裡有棵棗樹,爬上牆頭,應該不難。如果沒人發現,出去還是有可能的。可回來,如果外面沒有攀爬處,可是萬萬不行的。
有時候,何青衣也幻想,爬上棗樹,從圍牆一躍而出,再不回何府。
可下之大,她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能何去何從呢。
誰知,到了元宵節,何府白忙著給何璇璣慶生,到了黃昏,所有人都急著出門賞燈。
頓時有點『亂』糟糟,蘭香和陳嬤嬤一早就呼朋喚友地出門了,僕『婦』們做完手頭的事,也開始往外走了。
何青衣一看,二門外的兩婆子,一早就沒了蹤影。
再看僕『婦』們穿著統一的服飾出門,眼前一亮,何青衣趕緊『摸』出沈大嫂給的冬裝穿上。跟在僕『婦』後面,出了何府。
角門外的廝,竟然連看都沒看一眼。
也是,他們只要管誰進來,何必管誰出去呢。
一出門,看見滿大街穿月白長衫的男子,何青衣心裡的那一丁點企盼,就跟澆了水的木炭似的,嗖的一聲,就沒想法了。
再跟人一打聽,黑火門那麼繁華,何青衣又冷了半截。
憑他是潘安宋玉,何青衣也不去了。
那黑壓壓的人群,不出『亂』子,都要被擠死。花燈,花燈有命重要嘛?
轉念一想,何青衣想起許久沒見的『乳』母張媽,便一路跟人打聽,南城福祿坊怎麼走。
誰知,竟然真讓她找到張媽了,吃了鴨血粉絲湯,見了『奶』兄弟,坐了驢車,安全地回了何府。
這一回來,何府卻出了兩件大事。一件是壞訊息,另一件,卻是好訊息。
過了元宵節,孟夫饒長子何學瑜,穿了件月白長衫,跪在孟夫饒門口,執意不起。
何青衣去給孟夫人請安,看見何學瑜跪著,臉上毫無表情,一如院子裡的霜雪,冰冷,淡薄,倔強。
邊上的僕『婦』嘴碎,低聲討論著,少爺昨晚元宵節,應該是看上誰家姑娘了吧,這不,要和舅老爺家的姐退親呢。
屋內的孟夫人,非常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