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的中午,正是驕陽如炙,我再次見到了蘇行。只是他的面容並不和往常一樣,那些溫和彷彿在頃刻間消失殆盡。
他抬起眼看我時,裡面的溫柔絲毫不在,只是冷漠、淡然,他雖然離我那麼近,可眼神中全是冷漠,森寒。
他迫近我,一字一句道“她雖然不該嫁給我,可是那個孩子畢竟是無辜的。”
我睜大眼睛,不能明白,“你說什麼?”
他哈哈笑出聲來,平生從沒這樣頹唐過,轉過身來,卻是看螻蟻一樣的看我,“公主殿下,內子前些日子身體不適,派人求你請太醫。公主殿下斷然拒絕,讓內子痛失腹中胎兒。你如此狠心,不怕將來自己的孩子也見不到初生的太陽嗎?”
我狠狠趔趄了一下,彷彿當頭受了一棒,慢慢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從來都不知道,她竟然有了身孕。”
“你當然不知道,要是知道哪裡有理由不放太醫出來呢?”
“蘇行,你這話什麼意思?”他分明不信我,可我的確不知杜小冉竟然有了身孕。
她的孩子沒有了,可我並沒有絲毫痛快。
我每日每夜回憶起蘇行的時候,都恨不能將蘇行搶回來,可真能到了蘇行與我對峙的這天。
我突然明白了,哪裡有什麼海誓山盟,天長地久。這才多久,他便徹底忘了我們倆的誓言,轉而與杜小冉有了孩子。
我心內冰涼一片,尤其是蘇行懷疑、冷漠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前十幾年不過是白過了一場。
我大退了一步,顫抖的手撫摸上身後的紫藤椅扶手,苦笑看他,“就算是我做的,你待如何?”
他亦後退一步,似乎想要離我越遠越好。
我們之間出現了一到遙不可及的天塹,要不然他的聲音怎麼會突然在空中飄散了,模糊了我的耳朵,我的眼睛。
我永遠記得那天,他將腰間的一枚玉珏摔了個粉碎,毫不猶豫也毫不留情道“公主殿下以權謀私,草菅人命,臣便是性命不保,也要將公主的罪證送到毓正殿上。”
如果說,世上最痛苦發事情是什麼,便是不斷接受來自自己最愛的人的一遍又一遍傷害。
他可以負我,可以不愛我,可以騙我,也可以要我的命,甚至可以為了別人忘記我們之間所有的一切。
我一個人在屋裡坐了很久,直到小順子臉色沉重的走了進來,也靜默的坐在了我的邊上。
“公主殿下,打聽清楚了,這回倒不是杜小冉自導自演,太傅府真的出事了。”
“派出去的人說,自從那天杜小冉從公主府建成的酒宴上回去,就不太好。先是病了一場,如今又沒有了孩子,已經好幾日不思飲食了。還有人說,常常聽見她一個人說胡話,精神狀態十分不好。”
我抱住自己的腦袋,將眼睛深深藏進袖子裡,“小順子,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若真的恨我,怎麼會下這麼大的代價。”
小叔子拍了拍我的背,輕輕安撫道“殿下,此事並不是你的錯。我想或許是太傅府的人爭風吃醋也不一定。”
蘇行的府中雖然之前一直沒有妻妾,可丫鬟卻是很多,不是仰慕他的才華,甘願委身,便是他出於好心,在那些姑娘落魄時施與援手。
若是是那些人從中搗鬼,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