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緣師太的那些話,就像一把釘子狠狠的定在了趙禪的心口上。
他知道自己的父皇,幾乎夜夜不能安枕,日日擔心懷疑臣子。還要裝作即使踩著累累屍骨,也若無其事,傲視天地的樣子。
趙禪自認為自己還辦不到,也不希望徐鈺有一天和後宮的女人一樣,整日整日的期盼著一個男人,從青澀少女等到紅顏枯骨。
他在徐鈺的床邊待到了夜半時分,才離開。江美人送的花燈,被他點燃,在屋內燦爛的燃燒著,陪伴著床上仍燒著的人。
徐鈺在早晨醒來時,已經精神好了許多。大約因為在被子裡捂著,發了一夜汗的原因,身上已經不再燙了,只聲音略有些嘶啞。
有丫鬟進來伺候,她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等她們梳頭。額頭上還裹著二指寬的紗布,看不清傷口,但疼卻是實實在在的。
她看向自己的臉,還是病怏怏的,忽然想到昨夜似乎有人在身邊,也不知是夢還是燒糊塗了的錯覺。
“昨晚,誰在我屋裡守夜。”
丫鬟將她頭髮全部攏到身後,畢恭畢敬道“稟娘娘,昨夜大殿下過來了,所以沒有人在屋裡守夜,只有奴婢和幾個丫鬟婆子守在院子裡。”
徐鈺哦了一聲,突然看到鏡子裡光影變換,燈火比以往明亮許多。她視線一轉,果然看到牆角一隻高約半臂的蓮花燈,燈籠裡的紅燭還有最後一點燈火,將蓮花的花瓣照的光彩斑斕,無比燦爛。
“那是什麼?”
丫鬟尋聲望去,回稟道“那是昨日江美人賞的,因為娘娘救駕有功,其它還另有賞賜,都被王總管收進了庫房裡。”
“哦,這樣。你把頭髮梳好了就下去吧,讓王福進來回話,我倒很想看看宮裡都送了些什麼。”
小丫鬟滿面笑意,“娘娘是要看看,不說江美人送的一柄紫如意,幾個稀世玉佩還有擺件什麼的,就是陛下派人移栽過來的落雲梅也夠別人眼紅的了。”
徐鈺笑笑,閉上眼,等她梳好髮髻。
王福步步緩入屋內,屋內的人都已經退出去,他跪伏在一隻青鶴銅樽前,“娘娘,您叫我。”
徐鈺透過銅鏡看他,一張雪白的臉也正瞧向自己,她忽然笑了,“昨兒嚇著你了吧。”
王福咧嘴一笑,瞧了眼紗布包裹的額頭,“是嚇著了。我那朋友失了輕重,讓娘娘受了大苦。”
“他下手若不重些,又怎麼打動江美人的心,你瞧見她送到那個蓮花燈沒,蓮心連心。她倒是機敏,想著這個法子來表明自己的站位。”
王福猶豫道“江美人聰慧,若是懷疑起那個丟鉤子的太監是您的授意,只怕站位會生變故。”
徐鈺將臉一側,冷笑一聲,“我被鉤子打中,皇帝首先懷疑的是德妃,江美人就算懷疑是我做的,也只會更感激我幫了她一把。倒是你那朋友,砸中皇子妃的罪名可不小,他可還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