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用膳？”
廂房中早已備好吃食，不知連卿珏是使了什麼法子，個個都像是剛剛出鍋般，未曾散去半分的味道和熱氣。
忘塵含住已經遞至唇邊的湯匙，一口一口，想要自己接過湯匙，卻被身下這人以武力鎮壓，有苦難言。
想必這位爺是不曾侍候過人的，這手法著實是生疏的緊，跟之前喂藥之時的動作如出一轍。
滾燙的粥伸進口中，忘塵舌頭都被燙到麻木，可又不能吐出來，這位爺是要面子的，若是拂了他的好意，她這邊也是討不了好處。
許是察覺到了忘塵那明顯不滿的神色，這位爺餵了幾口之後也是察覺到了何處出了問題，破天荒的知道將碗中的粥攪勻了，散散熱氣。
這入了口的飯食沒有那麼的燙人，可這位爺的投餵手法著實是不合格的，手下沒個輕重，戳痛了忘塵幾次，忘塵倒也忍了下來。
衣食父母……不知為何竟是想到了這四個字，忘塵細細思忖幾分，便是肯定的點點頭，除卻這位爺年紀並不大之外，倒算得上她的衣食父母了。
抿嘴笑起來，忘了張口，遞到口邊的湯匙也不急，等她張開口了，迅速的將湯匙中的食物填入自己的口中，扣著膝上之人的下頜便貼了上去。
渡過來的粥被忘塵嚥了下去，腦中便是不自禁的湧上昨夜的景，慌忙的便要推開身旁的人，生怕他再做出些什麼出格的事來。
如此，連卿珏便也沒有再做出些什麼事，可這手中的湯匙是怎麼也不肯交於忘塵的手中，讓忘塵沒有任何辦法。
吃著吃著，忘塵便覺得從腳底湧上一陣無力感，渾身的力氣都在慢慢的散盡，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便倒在了身旁人的懷中。
連卿珏的手掌輕輕將忘塵微微扭轉的身子轉過來，手指將她蹙著的眉頭微微撫平，讓她舒服的枕在自己的肩頸之上，站起身，離去。
於二看著自家爺身上陰沉的氣息，還有最近時日來身上時時飄散的血腥氣味，眉目也陰沉了幾分。
“爺，藥好了。”
將手中將將煎好的藥盛上來，一小碗黑乎乎的湯汁，散發著苦澀的氣息，看著就讓人食慾全無，更何況是要將這樣的湯藥飲下。
連卿珏端過湯藥，熟練地將躺在一側的人兒扶起摟在自己的懷中，一隻臂膀環過那愈發瘦削的肩膀，端著藥碗，另一隻手緩慢的將湯藥盛起，並湊過去吹涼，小小抿了一口之後，覺得可以入口，方才將湯藥喂到懷中人的口中。
一旁的於二對這樣的爺已經習慣了，在忘塵斷斷續續昏迷的這一月裡，他從開始驚訝，驚疑到如今的坦然接受，顯然是已然習慣。
比起對爺的訝異，於二看著忘塵，心上湧上陣陣的無力感，本就是瘦削的人兒，如今就似紙片兒般，一陣微風吹來，便可以被吹走。
時而醒來，時而昏睡。
醒來之時，爺總會第一時間趕到，兩人無話，一人執書而坐，一人躺著，唯一不變的便是那腰肢之上的骨節分明的手。
擁她入懷，寂靜如此，不知何時再次睡去。
而忘塵也是習慣這樣的狀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知曉。每每醒來之際，他會趕到，她亦知曉。
時日無多，終究是將將走入盡頭罷了。
像個垂暮老人般，夢中，醒來，總是做著一些之前的夢，或喜，或悲，或歡愉一側，或悲從中來。
“爺，帶我出去吧。”
纖細的手伸出去，覆在自己腰肢的手臂之上，嘴角揚起一抹笑。
罷了，不避了，不逃了……
“好”
身側之人將她擁起，放入自己懷中，披上披風，在這身穿薄衣的人群中，尤顯突兀，可她身子弱，這點熱氣，還不足以讓她暖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