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心中打了多少的腹稿,方才將這段話平淡的不帶任何的情緒說出來。
死死地攥著手中的茶杯,忘塵的心中掀起陣陣的浪潮,父親……
當年父親手下十萬兵將,殺破敵軍千萬,在邊疆立下赫赫戰功,如今,滿身血淚歸來,卻是落得如此下場……
滿滿的情緒湧上來,忘塵閉上眸子,狠狠地壓制著。
“當年將軍身死,我等兵將散做一盤散沙,從此再無依靠,當年的忠骨良將,紛紛解甲歸田,對朝廷早已是失望透頂,憐娘歸來,隱姓埋名,活成自己最不恥的模樣,為的,便是等小姐歸來。”
聲聲泣血,卻是聲聲平靜。
傷疤之上,風平浪靜,僅是一層醜陋模樣。
傷疤之下,血色翻湧,一碰便是血流成河。
忘塵抬起頭,看著身旁坐的筆直的人,手指微微顫了顫,幾次想要開口,卻是不知該如何出言。
安慰,這些鐵血將士早已不需要。
“憐娘,我回來了。”
這七個字,她想了許久,思忖了許久,卻是沉甸甸的掛在心頭。
“是啊,小姐回來了,將軍該是泉下有知了。”
憐娘站起身,從旁拿過一壇酒,掀開酒壇的瞬間,忘塵便紅了眼眶,這是當年父親最喜歡的酒。
碗中滿滿的酒,倒在地上。
“將軍,憐娘終是護得小姐周全。”
心願已了,如釋重負。
跟隨將軍多年,那一夜大火,願隨將軍而去,“憐軍師,本將軍命你護我女兒周全,不要複仇,讓她安心度日。”
臨危受命,從!
看著小姐進了寺中,再無親自照料,怕看到那相似的面容,一顰一笑,都讓她難受不已。
“憐娘,辛苦你了。”
忘塵走上前,輕輕地將面前強顏歡笑的女人擁進懷中,她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父親昔日的將士,唯有感同身受。
卻不想這一動作,將傷心的氛圍沖了個幹淨,憐娘從懷中探出頭來,將她按在座位上。
“小姐,憐娘可是大你好多歲,怎的像對待小孩子似的?”
忘塵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笑了笑,在憐孃的面前她確實是個小孩子。
經此,憐孃的情緒也是恢複了幾分,許是見到了小姐,所以內心波動太大,很快便恢複了平日的模樣。
“小姐,這是將軍的東西,現在物歸原主。”
憐娘自懷中拿出一物,似玉非玉,單膝跪地,頭微微低下,雙手舉過頭頂,恭敬地呈上去。
忘塵連忙站起來。
“這是……”猶豫著並未接過。
“這是將軍的虎符,那日裡憐娘拼死帶出來,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為將軍複仇,我等願意為小姐重披戰甲,從此封小姐一人為主。”
憐娘跪在地上,始終不肯站起,忘塵手指輕輕探出,接過面前之物。
“憐姨,此物,忘塵有一句話想說。”
忘塵將憐娘扶起,方才開口說道。
“此物貴重萬分,須得隨身攜帶,而我此刻借居連府,實是不妥,所以,此物還是由您來保管,必要時我會來找您,可好?”
憐娘聽此,也是有些動搖,許久之後,方才慢慢的點點頭,贊同的接過忘塵又重新遞過來的東西。
將其妥帖的放在自己的懷中。
兩人又閑談了一會兒,方才覺得時間是有些許久了,結伴走出。
外面的人早已是等了許久,可是看著船艙緊閉,又不好直接沖上去,看著那位坐著的正主兒還不著急,他們顯然是有些急不可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