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鸞眼裡有淚,是辛酸,是無奈,她已經大了,不像江若寧有那麼多人捧著、疼著,只要她想嫁人,隨時都可以,甚至還會有人搶著給她物色駙馬。而她呢,這兩年就沒參加過任何酒宴,因為沒有得體的宮袍,就連上元佳節的宮宴,也推說身子不適縮在寢宮裡,蕭才人還責備她不懂規矩,哪裡知道,她是沒有參加宮宴的宮袍首飾,她是怕丟人啊。
“鳳歌,你信嗎?”
人,只有真的如此落魄,眼神才會如此無助吧。
江若寧一轉身,對藍凝道:“將我衣櫥裡最好的宮袍送到東偏殿,看看可有她能穿的,如果有就送她了。”
她是受寵的公主,沒必要與一個落魄的公主計較。
繡鸞連連迭聲道:“鳳歌!謝謝你!謝謝……”
江若寧:“玉蘭,我們進庫房。”她經過繡鸞時,壓低嗓門道:“往後你差缺什麼,可私下尋我,沒必要鬧得人盡皆知。”
“謝謝!”
繡鸞面帶感激,不是敷衍,是真切的謝意。
江若寧從庫房裡挑了幾塊衣料,又挑了兩套頭面首飾出來,一套赤金的,又一套嵌紅瑪瑙的,式樣精緻,也不算式樣過時。
她進了東偏殿,看繡鸞的兩個宮娥正在給繡鸞試穿宮袍,那小榻上,滿滿一榻衣裳,疊放整齊,紅的、紫的、藍的皆有,顏色都以鮮豔明麗為主,全都是新的,一次都沒上過身。
江若寧喜歡淡雅的顏色,即便是宮袍也偏愛這種,但像喜宴穿的,就要求顏色喜慶。
藍凝知江若寧的喜好,故意挑了這種鮮豔的送到東偏殿。
江若寧道:“這兩年,我雖不在,可德母妃和蓮母妃還是照例給我發放四季例賞,我正缺幾塊繭綢賞人,我用這六匹衣料與你換六匹繭綢,就挑四五十歲婦人穿的、男子穿的即可。”
江若寧受寵,她想換繭綢,拿著這些宮綢貢緞,一句話就能讓內務府大庫房的金總管笑眯眯地給換了。說不準,還能一匹換回兩匹來,這擺明了就是江若寧在幫她。
繡鸞與身側的宮娥說了聲“快去給鳳歌公主換六匹繭綢來,就挑我屋裡檀色、墨綠色、藍灰色的,挑花式瞧著大方端莊的。”
宮娥抱了六匹綢緞,飛野式地回了繡鸞宮裡。
江若寧坐在貴妃椅,歪頭瞧了一陣,“還不錯,我瞧紫色的正合你身量,大小也合身,這兩年我不在,蓮母妃不知我現下胖瘦,與以前的略放寬了些,你穿上也合身。若是都成,這幾身就留下吧!”她又道:“那個錦盒裡有兩套頭面首飾,著宮娥給你戴上,是早前父皇賞我的,也算貴氣。”
小馬道:“稟公主,玉鸞公主、雪鸞公主、青鸞公主已乘宮轎前往宮門。”
江若寧應答一聲,“就來。”
繡鸞急得不行。
碧嬤嬤瞧著那宮娥也不是個麻利,一把將宮娥拽開,將繡鸞按下,三兩下給挽了個髮髻,開啟錦盒,那動作快得宮娥都不瞧不清楚,最後一朵紫牡丹一戴就成了。
碧嬤嬤又開啟脂粉盒,冷著聲兒道:“還不快給繡鸞公主預備出宮更換的宮袍,遊園若是髒了,得有一身換的。”
那宮娥這才回過神來。
另一邊,去換衣料的宮娥也回來了。
江若寧看了一下,分了兩匹給阿歡,“拿回去給你娘做新裳。”剩下的四匹就賞了薛玉蘭。
小馬又催道:“稟公主,得啟程了。”
江若寧道:“我先走了,繡鸞你來得快些。”
她一走,原給繡鸞施脂粉的碧嬤嬤也有些急了,拿著帕子,這裡一擦,那裡一拭,“趕緊的,快追上吧。”
前面,小馬緊跟在江若寧身後,不解地道:“公主就是心善,當初可是她與人聯手想害死公主呢,這會子聽她說得可憐,又送宮袍,又給首飾,這些兒東西可值不少銀子呢。”
江若寧洋洋自得地道:“小馬呀,庫房裡那麼多東西,留著也留著,有需要的人送一些出去也沒什麼。”
江若寧很是大氣地一擺手,上了翠薇宮外頭的宮轎。
碧嬤嬤緊走幾步,追上了江若寧。
繡鸞一到宮門外,才發現沒有她的轎子,只得提著裙子,又讓宮娥、太監託著披帛,她一路快奔直往宮門移去,一回頭,發現薛玉蘭、尚歡二人雖打扮貴氣,也沒宮轎坐,跟在江若寧後面跑路,幾個宮人還捧著衣料、盒子等物。
宮裡人都說鳳歌公主最是大方,尤其待身邊人更是寬厚。
走了一程,才發現路口有幾輛宮轎。
小馬道:“早前宮裡只知幾位公主出門,沒備多的轎子,這是令內務府添的,繡鸞公主、嘉柔縣主、歡鄉君,快上轎吧!”
幾人上了轎子,趕到宮門時,雪鸞、玉鸞、青鸞已經上了鳳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