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曦繼續道:“當我親眼瞧見你對韓國夫人、慕容琳甚至是若兒的無情,更讓我覺得,看似深情的你,其實是這世間最絕情的人,你甚至連慕容棣的惻隱之心都沒有。
我告訴自己:曾經的我,愛錯了人。就算你失憶,也不該將一個深愛你的女子送人為妾,也不該對一個你完全不理解的女人進行羞辱、斥罵。
就算慕容琳不是你身邊長大,你也不能否認那是你的兒子。就算你容不喜若兒,你難道不該有幾分彌補之意?
老虎尚有憐犢情,而你沒有。
你是失憶,卻不應失去做人的良知、原則,你連最起碼分辯善惡、是非的觀念都沒有,怎算是個男人?
你雖失心,卻不當處處無情、絕情,絕情到讓人覺得你不近人情。
你說是受了謝氏所害,但在我看來,是你本性使然。
知曉越多,對你失望得越多,驀然回想:愛你亦如前世之事。”
慕容植苦笑,在她心裡,他竟是這樣的一無是處。
雪曦淡然道:“慕容植,今世種種今世死,來生種種來世生,你與我今生就此了斷。原是你欠我,我不望你來生償還,若在來世再遇就只作陌路,相遇不相識。”
慕容植的心似被人生生地撕裂。
“若你當日替我解開蠱毒……”
“可你連我近你的機會都沒有,我如何解毒?何況,我丟了命丹已失修為,更無能力替你解蠱。慕容植,你聲聲說我應該替你早些解蠱。其實你不過是一己私念。你可曾想過,一次又一次,為甚定是要我來救你,你明明有救我脫困的機會,你又對我做了什麼?”
雪曦的苦難,是他慕容植害的。
她來京城尋他,他忘記了她。還殘忍地將她送給謝立端。
他對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又是何等的殘忍。
在謝府的後院他也曾幾次遇見雪曦。只要他一句話,雪曦就能離開謝府後院,可他卻恍然未見。視若陌路。
她是何等驕傲高貴的女子,淪入塵埃,卻驕傲的從不曾向他求助。
“當我出現你面前,就算你認不得。你又有甚資格將我送與謝立端受盡折辱?”
“雪曦,當時你為何不抗拒?”
“我不抗拒。是因我明白,那是我命裡的劫數,我命中註定會有三年侍妾之苦,逃不開。躲不掉。誰讓我當年在江南多管閒事,救你脫困,這是我免你劫難換來的處罰?”
還有的秘密。她是不會說的。
這是她後來悟透的真相。
“慕容植,我是如何被你拉下俗世的。說得太多也惘然,你且坐到那面牆前,盤腿閉眸尋找答案。”
雪曦懶與解釋。
慕容植依言會到牆下,閉上眼睛,那是一道幻境牆,他回到了熟悉的房間,是月華院的內室,他是一個垂暮的老者,夕陽從窗外照進來,落在地上,映出朵朵光花。
旁邊,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手裡捧著一本書,正在給他讀書聽,這孩子的眉眼裡與慕容琳有幾分相似,他的聲音不高不低,抑揚頓挫,很是好聽。讀完一遍傳記後,他合上書頁:“祖父,你這一生可有遺憾的事?”
他回想著,入冬以來,他躺在床上就沒起過。
“遺憾的事啊?”慕容植沉吟著,“那年,我正值年少,第一次離開京城雲遊天下,我在西湖避雨亭,遇到了一個白衣如仙的姑娘……”
那姑娘長得很美,笑起來的時候令人沉醉,有一對漂亮的酒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