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眯著雙眼,喊了聲“左仔”,只見小高子一路快奔,“琅世子,你醒了?”
慕容琅瞪大眼睛,看著這裡的重重輕紗,再看外頭那清淡的薄荷香,江若寧對花香過敏,故而翠薇宮裡種的是蘭草、萬年青和薄荷,聞不到半點花香。“翠薇宮!”他驚呼一聲,“可到酉時了,今日要去找昌郡王。”
慕容琅記得自己還在大理寺淳于先生院裡吃江若寧捧來的蓮子羹,怎的就睡著了?不可再耽誤了時辰,他還要辦正事呢。
待他著好外袍,神色匆忙地離開東偏殿來到大殿,卻見江若寧正站在窗前繪畫,畫上的男子年歲約二十出頭的男子,頭戴束髮嵌藍寶石純銀頭冠,齊眉勒著銀色抹額,穿件銀灰色染詩詞圖案的錦袍,腳踏銀灰祥雲紋小朝靴。面若深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臉似桃瓣,晴若秋波。深深款款多魅惑,眼似善語,面露沉思,靜立案前,一手拿狼毫,紙上一個大大的“忍”字,一側又有一行“不慼慼於貧賤,不汲汲於富貴”。
背景是一個偌大的書架,案側擺著漸次擺著兩盆蘭草,整個畫面充滿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息。
慕容琅停下了腳步,他瞧得出江若寧似很疲憊,望著畫像上的男子,竟有道不出的痴迷。“妹妹,好好的,你畫李觀作甚?”
“哥哥一早就知道少遊要轉賣製藥坊給朝廷?”
慕容琅早些日子就知道了,還是他試探性地問過李觀,“朝廷有人提議,讓戶部、太監院收購念慈庵製藥坊,不知你意下如何?”那可是極賺錢的營生,慕容琅以為李觀會拒絕,未曾想,李觀竟沒有深思就答道:“價格合理可售之。”
慕容琅面露歉色,“我……製藥坊二成份成能得幾萬兩銀子,待朝廷撥了銀錢,我就交給妹妹。”
江若寧道:“這麼大的事,你怎不告訴我一聲。他到最後方說,你也如此。製藥坊是他的心血,那裡面也蓄滿我們對未來的希望,說賣就賣了。朝廷要建皇家制藥坊,有的是地方,為何偏偏是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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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是不打算讓李家吃下這塊肥肉,也是在讓李觀退出製藥坊的生意。若是李觀不願退讓,江若寧也會幫忙說項。
慕容琅道;“這是富國候給皇上獻的計,說奉天府條件更成熟,容易收購綠黴,且念慈庵經驗成熟……”
江若寧揚了揚頭,冷笑道:“富國候是想在製藥坊的生意分一杯羹。”
“若李觀不同意,朝廷也不會強買,那邊的地價、房屋都估了價,若照以前的價格,二十萬兩銀子是綽綽有餘,可朝廷出了三十萬兩銀子。”
“朝廷想要的還有李家制藥坊裡的管事、工人,只要接過來,立馬就可以賺銀子,看似厚待於他,可實則還是朝廷得了好處。”
恐怕不止是現成的地,現成的房屋,還有李家的秘方,朝廷打算一古腦兒全都接過來。
“妹妹是在怨我?”
江若寧回眸,突地噎住,她衝慕容琅發什麼火,若李觀不樂意,朝廷自不會強買。說到底,還是李觀在二房的事上寒了心。
掘李三太太的墓,又謊稱李三太太未死,用一個死人設局來拿捏李觀,逼李觀拿出鉅額銀錢。可最後呢又被江若寧設計,李源夫婦的銀錢沒捂熱就到了敏王府手裡。
這,便是權勢的好處。
李觀為了三房的長久平安,方才決定處理家業,潛心苦讀,準備兩年後赴考入仕。
“李觀走了!他離開京城要去江南遊學,此去一別,不知何時能見面……”
雖然李觀有才,可誰也不知道兩年後的他是否真的能一舉高中。
兩年,是最樂觀的期限。
江若寧想留下李觀,可說出口後又被拒絕,她的驕傲不允許自己用權勢將他強行留下來。
慕容琅明白了,江若寧不是突然想要畫李觀,而是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