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千語輕移蓮步,走到主座席前,款款行禮:一張瓜子臉毫無粉黛之色,素光更顯容貌嬌妍,膚白若羽毛;如緞長髮只以一條粉色絲帶鬆鬆地束著,尤顯嫋嫋風致;眉心的金箔花鈿散發出淡淡的芒色,宛如這閒淡的笑、驚世的美、逼人的眼。
所有的貴女都是濃妝淡抹,唯獨謝千語,宛如一株清新明麗的淨荷,亭亭淨植,以獨有的美麗出現在這眾多的貴女之中,格外惹人眼球。
太后笑問:“你是謝閣老的哪一個孫女?今年多大了?”
謝千語不慌不亂地答道:“回太后話,小女是嫡系二房的長女,在嫡系行八,今年冬天就滿十六。”
太后似恍然大悟:“正是如花的年紀。”
謝千語羞郝地垂首,臉上顯出一抹微紅。
淑妃雙眸閃光,這謝家的女兒,尤其是嫡系嫡房的長女,就更得家族看重。謝家家風嚴謹,是清貴書香門第,家族中的嫡女或遠嫁他鄉名門望族為宗婦,或嫁入皇家,端看謝婉君、鎮北王妃這對堂姐妹,就是能撐得起門庭的。
如果將這謝小姐許給他兒子,這可是頂好的姻緣,還能得到謝家的支援。
太后指著一邊的賞紅桌案,“好孩子,去那邊挑兩件心儀的賞紅!”
“小女叩謝太后!”
太后與三順兒使了眼色。
三順兒道:“謝小姐,跟咱家來。”
謝千語的這幅《墨梅圖》當之無愧,是所有貴女裡才藝最好的,有傲然之氣,更有才情。那首詩也正合畫境,雅俗共賞。
謝家清貴,謝千語掃過東海之星,目光落在那把相知琴上,轉而目光又落到了德妃拿出來的字帖賞紅上,對謝家來說,琴棋書畫才是真正的寶貝。
碧嬤嬤站在大殿中央。“稟太后。鳳歌公主的畫取來了!”
太上皇道:“開啟!”
畫由翠淺與翠濃二人抬著,翠濃握著畫軸,翠淺點點褪開。一時間,整個大殿裡靜默無音,落針可聞,這是一種震撼。是真正的震撼。
那偌大的畫卷有一扇門大小,以壯麗的山河為背景。畫卷上是太上皇攜太后登峰的畫面,太上皇一襲明黃的龍袍,一手抓著路畔的樹枝,一手牽著太后。而太后一手握著太上皇,另一手抓提著裙襬,兩人的神情很是逼真。逼真到就如是真人一般。
謝千語本在挑賞紅,此刻見到這畫。只捧著一本書,立時就奔了過來,站在畫前,訥訥地看著這偌大的畫卷:“這是鳳歌公主畫的?”
碧嬤嬤道:“正是,是鳳歌公主用了幾晚的時間繪成。公主說,白天太吵,只能在夜裡繪畫,用了整整五晚的時間才繪製而成。”
謝閣老此刻離了座兒,左、右丞相也是如此,盡數圍在畫卷前,吃驚的、無法言表地看著這畫面。
這是一幅彩繪,他們見過無數的彩繪,也見過無數的丹青,可從來沒見過著墨如此大膽,用筆如此奇特,卻又將山河壯美與人物逼真的融合在一起。
太上皇與皇帝離了座席,亦立在周圍,吃驚地看著畫卷。
容王問道:“這畫叫什麼名字?”
“《雍和帝后遊西嶽》!”
謝閣老驚道:“你繪的是西嶽華山,山峰之峭,青松之翠,甚至還有遠處的雪峰、寒梅……”
謝小姐自認自己的才華在同輩貴女裡獨一無二,可此刻,看到這一幅氣勢磅礴的《雍王帝后遊西嶽》只有久久的驚歎,這樣逼真的人物,甚至連面部表情都能繪得如此細膩,雍王帝的眉毛、雍和皇后的頭髮絲、睫毛都清晰可見,這一種炫麗得讓人震撼的畫面,讓所有喜愛丹青的文臣驚歎不已。
太上皇道:“若兒繪的,是二十年前的朕與太后?”
“正是。”江若寧幹練地回了兩個字,神色裡沒有半分的倨傲,只有淡然,似乎這只是一幅畫,無關於好壞。
太上皇問道:“你精通畫技?”
江若寧用手比劃著小指頭,“回皇祖母,鳳歌會一些!一些……”
會一些,就能畫出這樣的畫來。
那他們自以為精通的人可怎麼活?
謝閣老道:“此乃一代丹青宗師不可比!太讓人震撼,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逼真的人物,見到這樣炫麗的山河,栩栩如生,又不失大氣磅礴。”
“我想讓畫面渲染出‘山高人為峰、一覽眾山小’的氣勢,卻心有餘而力不足,最後就繪成了秀麗山河、伉儷情深的畫面。我繪的時候,想體會的只是皇祖父、皇祖母相濡一生的溫馨靜默,所以,我選了雪後夕陽下的山河為背景。
雪後夕陽下的山河最美,經受過大雪的洗禮,天空湛藍,大地乾淨,就像祖父、祖母純粹的感情……”
太上皇立時“哈哈”大笑,“好一個‘山高人為峰,一覽眾山小’。”他得意地看著文臣們那羨慕、意外、欣賞甚至帶著崇拜的目光,“你們都瞧瞧,我皇家也是人才輩出,瞧瞧我孫女的畫,怎麼樣?驚呆了吧,哈哈……我慕容恆的孫女不比你們的子孫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