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連彈了好幾曲,琴音停止,他知道這是她想要替溫家掩飾隱密,生怕被李二老爺、七郡主的人聽了去,故意讓他彈琴說話。
他們之間,連說話都如此艱難,需要用琴音來擾亂他人的偷聽,來遮掩他們的談話內容。
李觀用平常的聲音道:“現在,二伯因你是和離婦,根本不同意我們的親事,不僅不同意還逼我娶七郡主。若寧,你怎麼能如此糊塗?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說什麼,李家也很難接納你的。”
“他們不接納是他們的事,重要的是你的態度,大不了,就像你曾經說的,你放棄李家生意掌管人的身份。我拋卻一切,我們攜手雲遊天下,我們去南方尋我師父,從此後,你尋訪天下名曲,整編成樂譜;而我收集世間奇案,編寫成書。少遊,這樣的生活不是很好嗎?
權勢如何?那是當權者們玩的遊戲;富貴又怎樣?錢買不來快樂、幸福。
少遊,只要我們依然相愛,其他人的都不是問題。終有一天,我們會向世人證明……”
她的話沒說完,李觀大喝一聲“夠了!”
江若寧無助地看著他,冷靜得不像這個年輕的女子。
“你名聲盡毀,李家在青溪縣也是大族,我大伯、二伯說什麼也不會接受你。我是李家的人,我不可能忤逆不孝!”
江若寧雙眸含淚,卻粲然一笑,讓人心疼不已。
李觀連忙改口道:“若寧,現在到了這個地步……你若為嫡妻,怕是……長輩們不會同意。”
“一生一世一雙人。你若做不到,當初又何必答應?”
東壁間的婆子憤然道:“當真不知天高地厚,一個鄉野村姑,還敢獨佔四公子。”
一側是個態度傲慢的丫頭,正俯身從木牆縫裡盯著裡面的人,“我家郡主說了,他若不與江若寧斷得乾淨。休想讓她下嫁給李觀為妻。”
婆子連連點頭。“姑娘放心,今兒四公子定與江賤人斷乾淨。”
丫頭冷哼了一聲。
雅間裡,李觀道:“若寧。不是我變,而是你的名節盡毀,你……讓我怎麼說你,你的出身就算低些也無妨。”
她落漠無助地坐桌前。手裡捧著茶,眼神空洞。“李觀,你說實話吧,無論真相是刀、是劍,是讓我痛苦的深淵。我要知道實情。”
“我……”李觀垂首。
江若寧那天看到他陪七郡主逛街,如果是被逼,他怎麼能溫潤地笑;如果他不喜七郡主。怎麼會引得七郡主看他時眼裡情深脈脈。
“你也是喜歡七郡主的吧?”
“若寧,我心裡最在意的人是你……”
“別說這種鬼話。你、我都是聰明人,交往四年,我們大家是什麼樣的性格,彼此心裡都有數。我江若寧,寧為瓦全為為碎玉。如果給能給我的心,不是完整的,即便是美玉,我也不要。但若,即便你是乞丐,你能把完整的心給我,我依舊視之如寶。”
“大伯、二伯的意思,七郡主必須為我的……我的嫡妻,就算我與她成親,我也可以……可以納妾,我可以給你貴妾的名分。”
七郡主並不是敏王府的嫡出郡主,雖有郡主之尊,卻無郡主封號,但頗得敏王府疼愛,就是庶女,那也是郡主,是皇家的金枝玉葉。
江若寧仿似聽到最可笑的事,按抑住心痛,不讓自己露餡:“哈哈……少遊,你太有意思了。當年,你說你為我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原來是騙我。是啊,那時候的我,真是太出色,替你們李家設計假二件、假三件,替你們李家設計那樣完美的鞋子式樣,還幫你們李家重振藥鋪,還素膏的秘方、青黴素的提煉方法,蒸餾水的製作秘方……
你怎能不答應?如果應了我,我就是你們李家的搖錢樹。一旦我情深,最後,你再說實話,委屈我為妾,一輩子操控我,把我當成你們李家的棋子。
李觀,你敢承認自己的真實想法嗎?”
李觀垂首:她對他失望了吧?她吃過很多的苦,他心疼她、欣賞她,懂她、曉她更愛她。她說得沒錯,從一開始他的確是這樣想的,可後來相處日久,他是真的喜歡她,喜歡她的性子,她喜歡的笑,他為她動心,為她學會了潔身自好。
隔壁的慕容琅則是心下大駭,他沒想到,江若寧做了這麼多的事。
“李觀,二十萬兩銀子,我給你一個承諾,還素膏的秘方、蒸餾水秘方我不外傳第二人。從今往後,你、我之間一劍兩斷,只有一種關係:同鄉。”
“你……”李觀倏然起身,“你竟然如此無情!”
“是啊,我就是無情,親生父母敢不要我,我就敢當著她的面大聲地說:我不要你們。現在,你背棄諾言,又從一開始對我心生利用,難道要我如其他女子一般,哭哭啼啼地求你,還是委屈自己給你作妾,我做不到!
二十萬兩銀子,一分不能少,我……只給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你不把錢送來,李觀,秘方我就會宣佈整個京城。這秘方原就是我提供給你李家的,我為此收些銀子也是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