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披好嫁衣在他跟前張開手臂比劃著,竟有些緊張忐忑,“好看麼?”
他的眸色晶亮極了,彷彿漫天的星輝都落在了他眼裡。
他拿起白璧晶石鑲作的鳳冠,溫柔地扣在我發上,將我瞧了又瞧,似怎麼也瞧不夠似的,“好看。”
我朝他嫣然一笑,與他執手到父君和娘親的墳前站定。
三跪天地,三叩高堂,夫妻對拜。
我與有風在一片靜默中行了大禮,沒有喧天的鑼鼓,亦沒有震耳的禮炮,唯有萬千紅梅將這林子裝點得一派喜慶,竟更甚十裡紅妝喜燭高照。
想來我同有風這婚禮是仙界多少萬年來最最寒磣的了,高頭大馬八抬花轎俱無,然唯一的見證妙華含了盈盈的淚花,竟是喜悅的,“若是柏莘上仙還在世,今日怕是要高興壞了罷。”
可不是,他倒是得意了。
我瞧著鋪滿紅梅的兩座墳頭,眼前竟又出現父君的模樣,白發勝雪,面容溫潤如初。
他正在樹下撫著琴,微微笑著,似乎在說,知女莫若父。
父君,有風做你女婿,你可還滿意?
一陣風吹過,紅梅如雨紛紛而落。
有風朝我伸出了手,我看見他冷峭的面目因為喜悅變得柔和而溫暖。
我笑著,與他十指相扣。年歲悠長,惟願永不分離。
告別了妙華,正打算回如清峰去之時,我驀地想起了一事,晃了晃他的手道,“我們得去找月老兒做個公證,免得他又胡亂牽紅線。”
他不知怎地俊臉一僵,佇立在原地沒動。
我拉著他的手往前走,卻沒拉動,回身見狀挑了挑眼角,“怎地這便想反悔了?”
有風忙道,“不是這個意思……”
我嘻嘻一笑,拽著他往前,“那走吧。”
我倆找到那雪髯白眉的月老兒時,他正在樹下打盹兒。
我清了清嗓子,他一個激靈便醒了。
不耐地睜開眼,瞧見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我和有風,迷濛的雙眼霎時便清明瞭。
他慌忙起身想同我倆行禮,我大手一揮阻止了他,“不必多事,我倆就是來公證的。”
月老兒不露聲色地瞄了眼我倆牽緊的手,面上竟有些心虛,“上神上仙不必公證的。”
我疑惑問道,“為何?”
月老兒躊躇片刻,悄咪咪往我那靠了靠,“三百多年前,冥界少主曾來小仙這求過姻緣……”
他說得略有些隱晦,我卻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也不太自在地看了有風一眼,果然見他面色略沉,匆匆地道,“咳,那又有何幹系?”
“當時小仙便說無法替他牽的嘛,”他嗓門一下提高了許多,像是故意說給有風聽的,“您的姻緣線早已被牽上了,小仙雖掌管六界姻緣,卻也有管不得的。”
說罷他衣袖一揮,眼前便出現了一片鬱郁蔥蔥的樹林,那樹林裡頭栽的全是姻緣樹,一株株全掛滿了姻緣線,葉碧得蒼翠,線紅得火熱,煞是熱鬧。
其中有株最最高聳的,被九天祥雲團團環住,散著淡淡金色柔光的仙罩若隱若現。
月老兒便是遠遠指著它,又虛虛朝有風看了眼,道,“那是天命姻緣樹,上神的姻緣線便是系在那上頭,小仙是無論如何亦不敢壞了的。”
我好奇地往那處飛了過去,在離頂端極近的地方將將停住,刻著“莫如”二字的木質名牌掛在最高處,霎時便闖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