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嶺之巔一派沉默的肅殺。
“哈哈哈......”殤烈揹著手,突兀地笑了起來,魔性的笑聲回蕩在雪嶺上空,“果然是柏莘的女兒,頗是有些性格。”
菡萏氣急敗壞地跳了出來,“莫如,你竟如此放肆。是你父君先不顧仙規王法,父皇才出手懲治……”
“仙規王法麼?”我似是不經意地道,“當年火燒天庭一事,好似是公主你先不顧仙規王法偷了撻龍藤,如此說來我焚了你半張臉還是太輕了些……”
眾仙嘩然,菡萏渾身一凜,極力分辨道,“什麼撻龍藤,你分明是妄言!”
天帝蹙了蹙眉,目光淩厲,“菡萏,怎麼回事?”
菡萏被天帝這聲質問嚇得又一個哆嗦,天後卻擋在她身前凜然道,“莫如從來性子頑劣,當年不顧六界之防與冥子不清不白,無視天規私練青焰焚了春華秋實,又怎好偏聽她的言語?”
天帝微愣。
我倒一時忘記我是這般劣跡斑斑的,哈哈笑道,“說得不錯。可我父君的天罡訣約莫著是太好相與了,不然區區三萬年,魔君之功比之當年怎會愈發精益,想來除了凡間那萬餘陰魂,撻龍藤中那兇獸窮奇的半魂也是功不可沒吧。”
這還是當日我被花司關在仙魔之隙他的偏殿之中,閑著無聊之時便以鳳凰螺四處聽聽,不小心便聽到了一些魔界的八卦。
原來青焰將撻龍藤原身燒了個幹淨,那窮奇的半魂便趁機逃了出去。
窮奇雖兇惡,然終歸僅有半魂,不尋個依附很快也便湮滅了。
可它倒是尋了個最配得起它身份的依附,也便是它的老熟人,魔君殤烈。
這回殤烈不用它來造藤子了,幹脆用窮奇的半魂替了自己的半魂。窮奇有了依附,殤烈的魔功亦精進至巔峰,合成一體,各取所需。
聽聞此事是個偶然,事已至此,也不過與清徐做個茶餘飯後的談資,卻不想有朝一日竟能以此瞧見這對母女驚惶的模樣,委實十分地解氣。
我這廂說著,卻一邊去望了一直津津有味看著戲的殤烈,他不見慍怒反倒噙了一絲笑意,一派坦然,“是有此事。”
他話音一落,那些老仙們瞧菡萏的眼神全變了,就差沒戳著她的脊樑骨指指點點。
菡萏額前青筋亂蹦,惱怒成羞地提了劍直擊向我的門面。
我輕蔑一笑,如今神力加身自是形同鬼魅,她竟還想動得了我半分。
我不緊不慢從地上拾了父君的銀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遞了過去,一拂削下她的幾縷鬢發,劍尖堪堪停在她的鼻尖,挑落了她的面紗。
左頰被火吻過的大片疤痕暴露在晴天白日下,凹凸不平,深淺不一,猙獰至極。
她三百年來皆以紗覆面,好在身姿娉婷倒也能看。可如今被我不留情面地揭露了面紗下的真面目,在場的仙人們面上沒甚波瀾,卻皆是暗暗打量著,有些仍不曾來得及掩下心中驚詫。
菡萏只覺著屈辱,忙衣袖遮了半張面,一雙眼紅紅的盈盈蓄滿了淚。
我猶覺不夠解氣,指尖一轉飛快生出一團青焰來,直朝她完好的右臉撲了過去。
菡萏慘叫一聲,慌亂中下意識地便拿自己的衣袖去擋,然青焰遇見她身上這般的好料子愈加興奮,“哄”得一聲蔓延開來,一身紅衣的窈窕美人兒霎時成了個在地上撲騰翻滾的青色火球。
“菡萏!”天後急得在她身旁打轉,卻又不敢湊得太近引火燒身。
倒是天帝反應還算及時,在火勢還沒擴散到無法收拾前捏了熄火咒,然饒是如此,菡萏一身衣衫已被燒得不成樣子,頭上的珠釵歪歪斜斜地掛著,一頭烏發焦黃,身上的雪膚亦有些被波及了,然最最慘不忍睹的是那一張面容,已然辨不出哪處是口,哪處又是鼻。
她倒還有氣力伏在雪堆裡嚎啕大哭起來,一面哭著一面往我這邊爬,唔……大約是爬向我身旁的有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