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夙夕口中汩汩湧出鮮血,鮮紅的顏色落在焦黑的土地上,霎時消失不見,一身白衣亦焦得不成樣子,再不複從前的清雋。
忽然有誰悽厲地喊著她的名字,我幾乎不曾看清那個黑色的身影是如何出現在夙夕身後的,只看清他穩穩地接住了往後筆直傾倒而去的那副身子。
他低著頭,齜目欲裂,那是血寅。
夙夕倒在他懷裡,仰面看著他,竟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很複雜,說不清是高興多一些,或是釋懷多一些,還有些莫名的諷刺,不曉得是對他的還是對自己的。
她艱難地嚅動著染血的雙唇,“你來了啊,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血寅啞了嗓子,“對不起,我來遲了。”
夙夕又嘔出血來,聲音越來越弱,卻仍是堅持著,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前兩天我……我偷偷溜去仙魔之隙看……看你了,我知道…知道你曉得的,可你對我視而不見的樣子…真的……真的令我很傷心,我想你大約是不想見到我的吧……那一刻我真的很後悔,後悔為你墮了凡塵……”
她努力地抬手,想去觸碰他的臉,卻在咫尺之間,那隻手落了下去。
那個傳說中不惹塵埃的蓬萊仙子,卻終究消隕在人世的滾滾塵埃中。
不知怎的,我眼前竟會出現了蓬萊仙境中那大片大片的紫色曼陀羅花田,忽然滿心傷懷,一動不動,卻聽清徐道,“倒不想這個血寅還有幾分真情。”
我緩過神問道,“什麼意思?”
他同我解釋,“血寅練的是噬仙神功,要練就這噬仙神功,須得不斷吸取純淨的仙元,激得魔身遇強則強,功力自是突飛猛進。”
“唔……有點走火入魔的意思。”
清徐點了點頭,“血寅便是靠著這身神功成了仙界諸將的剋星,屢屢立下戰功,這才躋身四大長老之列。”
我望著在焦土上抱著夙夕屍身一動不動的血寅,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心內發酵著,“是以你覺得他接近夙夕是別樣用心?”
“說是仙界,實則仙元純淨的仙人亦是少數,且多待在九重天上。九重天的話,以當時的血寅自是上不去的……”
“這麼說來,東海的蓬萊仙子倒是個好的選擇了。”於是便有了被我於蓬萊境界撞破的他同蓬萊仙子夙夕的那檔子事。
我哼了聲,“看起來如今倒是自食惡果了,只不過可惜了夙夕。”那樣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
清徐神色卻很淡,“萬般皆是自己的選擇。”
我坐在雲頭上,心情很是沉重。不知是為了夙夕的死,還是為了她的不值得。
清徐見我悶悶的樣子,靠著我亦坐下了,“還在想方才的事情?”
我吸了吸鼻子,忽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提著清徐的一條胳臂在他身上嗅來嗅去。
清徐臉都紅了,拿手推開我的腦袋,“你是狗麼?”
我皺著眉,“你身上怎麼會有菡萏的香味?”
清徐怔了怔,學了我的模樣努了鼻子往自己身上嗅,“有麼?”
“有啊,”我肯定地點頭,“你這蒼鷹目力還成,鼻子大約確實是不如狗的。不過方才菡萏是怎麼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你下的尋香術?”
清徐若有所思,“尋香術?”
“唔,這你就不曉得了,這菡萏公主生來便帶了獨特的菡萏體香,據說她的尋香術也修煉地十分出神入化,只要她將帶有自己體香的仙力施在誰的身上,再以尋香術探知,即便那人走到天涯海角,她亦能感應地到。”我疑惑地歪著腦袋看著他念叨,“然她為何要對你施尋香術呢?好生奇怪……”
清徐有些不太自在地一笑,“我如何曉得?不過你對那菡萏倒是十分地瞭解,這般淡的味道竟然也被你察覺了。”
我撇撇嘴沒答,呵,曾經的情敵嘛,一絲絲屬於她的氣息都覺著膈應。
清徐隨手捏了個決,將菡萏施在他身上的香氣盡數除去。
不可否認,我便是那般地小心眼,深深吸上口氣,這才覺著空氣又格外清新怡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