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貴的公主是被清徐從那堆村屋的廢墟中提溜出來的,此時自然是一身的狼狽,面子掛不住,脾氣愈發地不好起來,一上來便沖著雷諾發了好一通火,“雷諾,你究竟在幹什麼,為何不拿雷電劈她?她是逃犯,如今又拒捕,難道不是死有餘辜嗎?”
雷諾愣怔了一番,我卻是頓時恍然了,看來上回在朝歌城給她留下教訓還不夠得很,否則她何以敢利用夙夕又搬來雷諾呢?
我著實對她瞭解地不夠深刻,而她卻瞭解我瞭解得很。
料到我放不下父君,所以讓夙夕特地去蓬萊居給我報信;料到我定會反抗,所以搬來了不大會拐彎的雷諾。真是勞煩她這般地惦記了。
若是真這麼打下去把雷諾這死腦筋逼得急了,大約真的會劈下天雷將我劈成具焦屍……
不得不承認這借刀殺人的算盤著實打得挺好,令我一時欽佩不已。
然即便我已想得這般通透,仍是有所不解,望著夙夕道,“我同你無怨也無仇,你又何故同她聯手算計我?”
夙夕捂著染血的肩頭,倚著那方廢墟,一身白色衣裙紅的紅,黑的黑,髒汙得不成樣子。
她臉色發白,狠狠咬著唇道,“無冤無仇?你告發我同血寅之事,害我被除仙籍,被剃仙骨,這也叫無冤無仇?”
真是鍋從天上來。我被砸得驚訝地瞪大了眼,“我何時告發你和血寅了?”
夙夕絕美的面容上浮了一絲恨意,嗤笑一聲,“當年知情之人便唯有你和有風上仙……不是你們又能是誰?”
我愣了愣,心中卻是一片雪亮,忽地便笑了起來,“你和血寅是被誰揭發的我倒真不知曉,然論栽贓嫁禍、禍水東引的本領,這仙界自有極擅長之人……”說著我往菡萏那處極有深意地瞟上一瞟,“菡萏公主,你說是不是?”
這夙夕果真也是玲瓏剔透之人,聞言不過稍稍沉吟了一會兒,狐疑地朝她看了過去。
菡萏頓時滿面通紅,“你竟聽她信胡言亂語……”
我恨鐵不成鋼地搖一搖頭。
這事我本是臆測,絲毫沒什麼底氣的,只想著夙夕與菡萏當年同為高階仙女,常有往來走動,總要比我這個被冷落遺忘的雪泠宮郡主交情要好得多,菡萏在她耳旁信口胡謅上一番,她未必不信。
然我不過虛虛實實探上一探,菡萏她便自己繃不住露出心虛來了,太過明顯,此時不僅夙夕,連雷諾瞧她的眼神都變了味了。
幾百年來我同她來來回回鬥了幾番,各有傷損,我折個夫君,她賠上半張臉,此時看來卻不算是什麼大不了的過節了,我也懶於計較。
可如今我混我的人間,她當她的公主,本井水不犯河水,她卻不知何故仍要算計於我,那我便同她好好計較計較。
我掰著手指道,“本來我便時時被人潑些汙水倒也習慣了。然我在人間混了三百年,心眼兒卻小了,黑鍋是不願再背了……菡萏公主,我可問你,你有何證據證明是我害的夙夕?”
菡萏梗著脖子,“你惡名在外?還用證據麼?”
“惡名?什麼惡名?”我故作不解,“唔……你可是說我火燒天庭的惡名?雷將軍素來最是正直,不如趁他在此,我們好好說道說道,那場火究竟是如何燒起來的,你的半張臉又是如何毀去……”
我話語未畢,菡萏便惱怒成羞,信手捏了決召出一朵菡萏粉瓣便朝我的嘴招呼來,我早有防備,迅速側身躲過,“這便想要滅口了?我瞧雷將軍可是好奇得很吶……”
我懶洋洋朝雷諾瞟了一眼,他冷不防地被我說中,面色一紅避開目光。
菡萏卻不理,源源不斷地召出花瓣來,瓣尖對準著我的咽喉,攜著幽香紛至沓來,想來是欲要讓我從此不再開口說話。
我忙凝神驅動光劍飛快地旋轉了起來,在身前形成了一道盾牆,那些花瓣一觸及光劍,有些一下被鋒刃攔腰削成兩段,掉落在焦土上霎時枯萎,有些幹脆從何處來回何處去,掉轉頭反朝著菡萏直撲而去。
菡萏見狀不妙,慌忙收勢避過,幾片削尖的粉瓣險險擦著她的面龐掠過,面紗輕顫。
暗香殘留,一地芬芳。
唔……不打不知道,一打才曉得如今的我竟厲害成這樣,清徐他自然很功不可沒。
我轉頭朝清徐得意地笑,他亦朝我露出贊賞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