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那對蠱雕拼命扇著翅膀,然投擲出去的武器終歸太過密集,它們漸漸躲閃得吃力,險象環生。
弓弦拉緊的聲音傳來,驀地那公雕將翅膀蓋在伴侶身上,流矢卻插進了他的朱紅的羽毛之中。
血如雨滴般往下淌,落於山澗流水中瞬時化開了不見。
他終是支撐不住極速向下墜去,重重砸在碧油油的草地上猶如開出了一朵盛大的花。
那頭母雕落在身旁望著他,哀怨悲傷。
他艱難地將頭撐起,竟是用爪子剖開了自己的胸膛,將內丹掏了出迅速塞進了母雕口中。銅鈴般的黑色巨眼望著愛侶,終是不捨地黯去。
驀地母雕發出一聲長長的哀鳴,眼睛迅速充血,驀然起飛掀起一道朱紅的旋風,仿似這晴空都要變色一般,極速直沖向上朝人群撲去,巨翅拼了命一般狠狠拍打著,尖利的嘴不斷撕咬。
有風以一隻手蒙了我的眼睛,指尖上的薄繭抵著我的眼皮。我卻忍不下好奇,將他的手掌拉了下來。
入目卻是一片血肉橫飛的景象,有人當場便斃了命,有的倉惶而逃,卻被她那對利爪捉了回來,就那麼從山峰扔下了山澗去。
我目瞪口呆地欲要作嘔,卻在這瞬間整個幻境皆變了一變。
濱海的一個小漁村,黑雲欲摧。
僅剩的那隻蠱雕目色已成赤紅,一動不動的站在沙灘上,捉拿她的天兵天將已在身後。
疾風驟起,一個大浪襲了上來將她捲了進去。
她絲毫不曾掙紮,任由自己不斷地往下沉。
眼前愈來愈暗,卻有一道白光劃過,蠱雕獸愣了愣,張開雙翼循著光源游去,在一個洞口前站定。
我定睛一瞧,原來便是這“幻無涯”的洞口了。
我們跟著她搖擺的身子往裡走,一陣寒意襲來,才發覺這壁竟是燦燦的金色,卻結了些晶亮的物事,瞧著有些似冰卻又似不是。
海底砂石之中有絲白光若隱若現,它用爪子刨了刨,刨出一面光可鑒人的銀鏡,樸素得沒有一絲裝飾,想來便是有風所說的華胥氏的虛妄鏡了。
蠱雕獸小心翼翼地將頭往鏡中湊了湊,這一瞬間我們竟又回到了那個鳥語花香蝶舞翩翩的山澗,晴空下兩頭朱紅的蠱雕比翼而飛。
昨日成空,不過一場夢。
我昂著頭扯了扯有風的袖子感慨道,“她寧願活在夢境之中呢。原來蠱雕獸這般重情,否則也不會墮入魔道了……”
有風沉著張俊顏,“成妖成魔都罷,只是怨氣太重,便由不得她為禍人間。”
我白了他一回,他說這話時還真當極是絕情。
正當此時天上那對蠱雕盤旋了兩回,竟是疾速朝著我們的方向俯沖而來。
我一驚之下卻聽有風淡淡道,“她發現我們了。”
我再低頭一瞧,果真足下不再是粒粒爍石,也已成了萋萋芳草。
那對蠱雕顯然很是曉得誰才是大敵,是以上來便雙雙糾纏著有風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