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正趕上了南城最熱的月份。太陽明晃晃的掛在天上,炙烤大地。整個城市像是在火爐中悶著一般,讓人無端生出幾分煩躁的意味。
縱使宋歡魚覺得自己做好了出門的準備,推開家門的那一剎,她還是被那股撲面而來的熱浪給嚇到了。
熱,真的。
半個小時前,她家太後給她打了個電話,讓她給送個資料過去。
其實路程不遠,太後也就是宋歡魚媽媽工作的地方離宋家很近,但是這種天氣,宋歡魚實在是不想出門。
愣神兒間,手機又響了,宋歡魚低頭一看:太後。隨即反手一甩就把門關上了,順便接起了手機,還沒等那邊的人說話,就急忙地開口道:“我已經出門了,快到了,你別急啊。”
宋媽媽顯然著急用這份資料,言語間明顯壓抑著某種不可名狀的情緒:“宋歡魚,你說你做事能不能麻溜點兒?”
宋歡魚手一抖,就把電話掛了。這種時候,還是專心趕路的好。不然電話裡被訓一通,到了地方還得再挨一次訓。不如掛了電話到時候讓太後算總賬。
幸運的是一出小區門就打到了車,路上沒再耽誤時間。緊趕慢趕的到了醫院,沒錯,宋家太後是一名光榮的醫護人員。
宋歡魚一路爬樓梯到了五樓宋女士的辦公室。推開門的那一剎,啊,爽——涼快啊,有空調就是好。
此時的宋女士正和病人說著話。看見女兒來了明顯加快了語速。
宋歡魚站在旁邊聽著,一雙好看的眼睛就那樣盯著宋女士。心中閃過萬千感慨,她家太後對著病人永遠是那麼溫柔,哪裡看得出家裡母老虎的樣子,想到這,她不經抖了抖身體,女人啊……
“宋歡魚,又發什麼愣。”宋女士拿過宋歡魚手中的資料,看見女兒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終究不忍心說什麼。放下資料,拿過桌上的衛生紙幫宋歡魚擦了起來。
可惜宋歡魚不知好歹的接了句:“媽,你說要是你在家那母老虎的樣子給你病人看到了會怎樣啊。”
宋歡魚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有些地方措辭不當,馬上往宋女士懷裡撲。
這是宋歡魚犯了錯的常態,不管怎樣,先抱住敵人。宋女士無奈,這一招宋歡魚屢試不爽,她也沒有辦法。
沒等宋女士開口,就有人敲了敲門,很明顯是熟人,只一下便直接推開了辦公室的門,朗聲道:“小宋啊,開會了。”
宋女士忙扒開宋歡魚,這小崽子弄得她都忘記正事了。宋歡魚轉過身,甜甜的叫了聲:“光頭爺爺好。”
被叫這麼不尊敬的稱呼,剛進門的這位老大爺顯然沒有一丁點生氣,反而笑眯眯的回道:“小歡魚也在啊。”還幫著宋歡魚催促明顯因為光頭爺爺四個字炸毛的宋女士去開會。
宋女士拿過桌上剛剛宋歡魚送來的資料,用眼神狠狠瞪了下宋歡魚。轉頭對剛進來的人說道,“陳老,您先坐,我開完會再跟您聊。”說完,就風風火火離開了辦公室。
這位“光頭爺爺”呢,是科室原本的主任,後來年齡大了,就退休了,今天就是逛到了醫院附近,順便來看看。說起來,宋歡魚還是他看著長大的。
她從小就沒了爺爺,一直拿陳老當親爺爺看待,感情很深。
“爺爺,我上次拿給你的洗發水用了沒?”自從老先生成了光頭以後,宋歡魚有事沒事就會拿一些偏方過來給他用,想著能不能讓枯木再逢春。
可惜,從來沒什麼效用,但是宋歡魚卻樂此不疲,加之陳老先生一直寵著宋歡魚,導致她養成了這種癖好。
老先生看著宋歡魚努力踮腳想看他的頭的樣子,就扯過一旁的椅子坐下,說道:“來,小歡魚給爺爺看看,有沒有長出新頭發來。”
宋安魚看了半天,一根也沒找出來,洩氣道,“還不行啊,得再換種方法。”一時也想不出好辦法,也扯了把椅子坐在老先生旁邊,開始聊天。
“要開學了吧?”
“快了,還有一個星期吧。”
“上什麼學啊?”
“高中啊,爺爺你又忘了。”顯然這段對話已經重複了很多遍。
“高中,高中好,那個高中啊?”
“五中,南城五中啊爺爺,就您這記性哪天把我也給忘了。”
“五中啊,五中好,出狀元,一堆一堆的狀元。”老人顯然沒有聽見宋歡魚呢喃的後半句話,笑眯眯的看著眼前的小姑娘,眼裡盡是慈愛。
沉默了一會,老人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慢悠悠的說道:“我的小孫子今年也要上高中了,上高中了。”
宋歡魚知道老人有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孫子,但也僅僅是知道而已。每次宋歡魚想往深處問的時候,都會被宋女士打斷。
所以從記事起,老先生口中的那個小孫子都是活在宋歡魚想象中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