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毒。”他安撫道,“我粗通醫理,劍上沒有塗毒,你放心。”
她點點頭,擔憂道:“會不會還有埋伏?”
他環視周圍,凝神聽了片刻道:“沒有。”
她鬆了一口氣,平複心緒後問道:“他說的周大人是怎麼回事?是……是指周圭嗎?”
“我們先離開吧,”他用沒有受傷的手牽著她,“道路崎嶇,你留心腳下,那些事,我慢慢再告訴你。”
“你的手要先包紮一下!”她取出袖中的帕子,摸索著想要替他裹上,卻怎麼也摸不著傷口的位置。
血暈染在手中,她又心焦又煩躁,他輕輕按住她的手:“沒事的,我自己來就好。”
她有些洩氣,任他抽走手中帕子,卻萬萬沒想到他將傷口收拾利索後居然輕輕俯身,語含笑意:“上來,我揹你。”
愁雲一掃而光,她傻傻地笑著:“我不要,等你的傷好了再補回來。”
回去的路,兩個人走的很慢,出了竹林,碧影忍不住說:“滌江,金陵駐軍吃空餉案是被江南的南園黨人捅到朝堂上去的。”
“嗯。”
她接著說:“那人口口聲聲說是你做的。”
“嗯。”他沒有否認,頓了頓說,“周圭貪贓枉法仗勢欺人,這樣的刑罰,是罪有應得。”
她已然明白一切,眼睛有點酸澀: “世人只知嚴先生,卻不知你桑滌江。”
思恪太子過世後,吳琚獨掌大權,南園新政幾乎被完全廢止,南園黨人也分為兩派,一派在朝中,以尚書嚴郇為首,一派長期蟄伏在江南,身份神秘,蹤跡難尋。
桑滌江絲毫不介意,反而淡笑著說:“嚴大人光風霽月,世上人人推崇,我確實不及他,你不必為我抱屈。”
“我聽說兩年前朝廷曾徵辟你入朝,你為何要拒絕?若你是朝官,你和嚴先生齊心協力,南園黨人也許就不會像如今這般左支右絀,四面受敵。”她納悶道,“滌江,你是不是有什麼為難之處?”
“碧影,我不能為朝官,也不能入長安,桑家門規使然,只要我是桑家子,這些就不能違背。”他語氣淡淡的,似乎沒什麼不甘。
“怎麼會有這樣嚴苛的規矩?你家先祖訂下門規時,可曾想到他的子孫後代想要在朝堂上一展抱負時,是多麼無能為力?”初次聽聞這樣奇怪的規矩,她有些不敢置信,“一族之中,豈會人人都願意梅妻鶴子隱居求志?”
他如今不在朝堂,已能隱隱翻覆朝堂,若他能高居殿上,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魑魅伎倆一再得逞。
“難道就沒有辦法嗎?”她實在是替他著急。
他一臉苦笑,帶著幾分自嘲意味:“除非我不是桑家子弟。”
她啞口無言,終其一生,這些不甘和遺憾都無法彌補,再豁達明朗的人,都會有幾分意難平吧?
恰在此時,百步開外的地方突然傳來一片嚎啕之聲,她眉尖微蹙,難道這又是那夥人的陰謀詭計?
“混蛋!你們這些殺千刀的!老子跟你們拼了!”粗獷的聲音含著怨憤,穿雲裂石,驚起一片鳥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