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折而複返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桑過雲淺笑道:“那倒不是,剛剛忘了提醒你,下月父親壽辰,你無論如何都要回家一趟。”
這話已經隱隱含了警告意味,為人子女,若是孝道有虧,必然要遭人詬病。
碧影急急地走著,豐織怕她摔倒,一把將她拉住:“我剛剛說那話是想激激他,他倒未必是那般無情。”
“我知道。”碧影頓足道,“豐織,我是真的有點難過,我怎麼也想不明白他到底在顧慮什麼,你說他會不會是身體出了問題?”
豐織紅著臉說:“你是說他那個……那個不行?”
“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是說他會不會是受傷了,中毒了,生病了,所以才不想拖累我。”
豐織頓了頓說:“你戲文看多了吧,對了,我方才留心觀察了嚴大人,他看到你時分明是極其震驚的,應該是認出你了,雖然他立刻裝作若無其事,但一切都沒逃過我的眼睛。”
“那他總該來找我的。”碧影放下心頭重擔,語氣輕松不少。
“你這麼相信他?中間大概又是一筆糊塗賬風月債了。”
碧影搖頭:“我與他怎麼也扯不上風花雪月。”
“這就奇了,才子佳人自古……”
“他是我的老師。”碧影打斷她的臆測。
豐織呆住了,話都說不囫圇:“你是說他……嚴郇……是你的老師?你有個……做尚書的老師?那你是誰?”
“他又不是生來就是尚書。”
豐織立刻在腦海中將這個故事補齊,千金小姐請了一個寒門仕子做老師,多年後,這個寒門仕子已經位極人臣,做了當朝尚書,小姐卻家道中落,不幸流落風塵。尚書與小姐席中相見,小姐渴望尚書救她出風塵,兩人卻不能公然相認,不可謂不悽惻,不可謂不悲慘,簡直要叫人灑下兩三滴淚。
“你喜歡過他?”豐織忍不住問道。
碧影不知道怎麼回答,那些若有若無的情愫曾經長期纏綿於肺腑之中,拂不去散不開,如今都不過是斷腸詩一般的舊夢了,難尋,也不必尋。
“都不重要了,如今我只愛慕滌江,他太孤獨了,我拼命地想要到他的身邊去。”
豐織瞪大眼睛,罵道:“你能不能爭氣點!這才多久,你的氣就消了?!又要上趕著去找他?”
“這些都是小節,他總是口是心非,我要是放棄了,就真的沒有一絲希望了。”
不是不氣惱的,可是他在她心頭,那麼重。
桑滌江回到觀燈小築已是暮色四合時分,他剛進門就看到了碧影。
“你……”他幾乎失語了,本應該說出的話梗在喉中。
說什麼都像是在玷汙她給的沉甸甸的情意。
“不要什麼權宜之計,我要做你的百年大計。”她站在廊中的燈籠下,一字一句地宣告。
可我若沒有百年,又當如何?
“和我在一起,你會有危險。”頭一回,他想要跟她說說他的重重顧慮。
“有你在,便是刀尖舔血虎口奪食我也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