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書晴看著許紹晨這幅頹廢的樣子,她勸不動,說不得,沒辦法了的時候,她只好打電話叫林一芯來勸他。
當林一芯拿鑰匙開啟許紹晨反鎖的房門,看到房間裡一片狼藉。
滿地煙頭,酒瓶,撕碎的紙屑,砸碎的酒杯,踢翻的桌子,倒地的椅子……
“滾出去!”許紹晨靠在黑暗的牆角,深夜的時候不開燈已經習慣了黑暗的瞳孔被從門縫裡射進來的光線刺激到,許紹晨下意識的抬起手遮擋住眼睛,語氣暴怒。
“滾?”
林一芯甩上關上房門,帶著莫名的怒意。
接著,她一言不發的走到許紹晨面前,看著他把遮在眼睛前的手放下後,抬起手不偏不倚的就甩在了許紹晨的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怒意,帶著許紹晨所不知的失望。
“為了一個女人,你他媽就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子了?愛她就去追回來啊!整天躲在房間裡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知不知道你有多窩囊!明明只需要你的一句坦白,明明只需要一個擁抱的事情,明明知道自己會後悔,當時為什麼還要把話說的那麼絕,不會爭取不會追求不會看開,活該你頹廢——”
林一芯緊握著拳頭,氣的胸口跌宕起伏。
許紹晨被她大力的甩了一巴掌,力道過大,隨著林一芯的動作,他的頭也跟著偏了一下,臉上火辣辣的疼痛。
可他卻苦澀的扯了扯嘴角,然後低下頭拿起旁邊地板上開罐的酒,咕嚕咕嚕幾下就下了肚。
林一芯看著他喝了一瓶又一瓶,看著他喝的痛苦至極的表情,她也跟著笑了,笑的很輕蔑。
“我好想她……”許紹晨把手中的酒瓶放下,然後一手搭在膝蓋上,一手捂著眼睛,悄無聲息的流著罕見的眼淚。
“為她寫了三年的情書我撕了,為她的那句玩笑我抽了一晚上的煙,為她的不辭而別我喝酒把自己麻醉的像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我那晚等了她好久好久,我特地跟老闆請了假,用我的第一筆工資特地為她第一次買的發卡,生平第一次等待,到最後她都沒有來……我全都丟進了垃圾桶,全部都是。”
“為什麼另一早還要告訴我,告訴我她在陪江逸,為什麼偏偏我回校的那天我聽到她在喊江逸親愛的,還有他們喊她嫂子……我認輸了,我想逃。”
<101nove.大,但是我沒辦法,我去不了,沒有經濟條件,因為我是一個人。你之前問我不愛回家的原因……一直都是因為,那裡只有無止境的爭吵,無止境的冰冷,沒有人關心我,所以我拒絕去學校,拒絕和人接觸……我爸媽離婚之前的照片全都燒了,全都沒了,我爸走了,沒有訊息,我媽也改嫁了,除了一點錢,什麼都沒給我留下,整個房子裡就剩下我一個人。我……”<101nove.大,還是想,遠遠的看著她就好了,這樣就好了。所以在和她關系決裂後,我拼命的學習,拿著我之前掙得錢,和我媽留下的錢,交了學費,可我卻沒有看到她出現,為什麼,為什麼要失約……”
林一芯看著他哭的泣不成聲的樣子,一個大男孩忽然哭的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他把壓抑在心底裡所有的情緒,全都在這一刻爆發。
家庭暴力,感情挫折,學習壓力,全都扛在了這麼一個少年稚嫩的肩上,他原來一直都是在這樣的陰影潮濕的環境下成長的。
林一芯緩緩蹲下身子,盯著他手腕上繫好的紅繩,那麼細心的編織,肯定是出自女孩的手。
她撿起地上被許紹晨撕碎的情書,還好只是撕了幾下,都是大塊完整的,很容易湊原,她一點點的在地板上湊在一起,一張接著一張湊,藉著窗外的燈光,看著上面少年冷峻的筆跡:
第一張:感謝你,出現在我沒有光的世界,讓我重生。
第二張:你是我的觸不可及,亦是我的畢生追求。
第三張:你在我心口劃了一道疤,那道疤痕還在蔓延,它叫做餘念。
第四張:我至今都還記得,你說你想要一幢在海邊的房子,出門要看的滿排的銀杏樹,出了後院可以欣賞碧海藍天。
這樣,夏天就可以看海,秋天就可以在金黃的銀杏林下散步。
你說你想有生之年去看周傑倫的演唱會,想和心愛的人一起去看一部愛情電影,一起去遊樂園坐摩天輪,想有一場談到白頭的戀愛,自私到想和他一起入棺。
如果你不介意,可不可以準許我今後為你買下那樣一幢別墅,植下滿排的銀杏,帶你去看周傑倫的演唱會,帶你去坐摩天輪俯瞰全市最美的夜景,和你一戀愛到白頭,到最後一起安詳的入棺。
我今生,最大的奢求就是你。
意氣風發的少年許紹晨,很愛純情執著的少女餘念。
那晚蹲在馬路中央無聲痛苦的許紹晨,嘴裡說著一遍一遍的對不起,一遍一遍的喊著餘唸的名字,哭的像個傻子。
他是個少言寡語的人,從來討厭寫作文,卻為她傾盡心思文筆寫下三年的情書,在她離開後自暴自棄的抽煙喝酒,閉門不出,在崩潰絕望邊緣徘徊時,一遍一遍的講述出了他這些年隱藏的感情,說出了那些曾不和他搭調的詞語,說出故事的時候,他像是個絕望的人,在朝救贖訴說。
“她走了,走了我該怎麼辦?”許紹晨哽咽著嗓音,這麼多年了,她竟然走了。
真的難過的要死掉。
林一芯看著看著,忽然就站起了身。
她緩緩開口:“許紹晨,別哭,她會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