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緊閉的房門忽然被開啟,金靜婕那張已經哭成了大花臉的臉從縫隙裡鑽出來看向翟高驚恐萬狀地問:“你剛才說我兒子小時候曾經親眼目睹一樁殺人案件?”
翟高點點頭:“是的,這是朱迪自己說的。但他一直強調這是他做的夢,所以需要向你證實。”
聽到這,金靜婕立刻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將馬利盾和翟高兩人領到客廳的沙發前坐下,而後看著他兩人問道:“朱迪他是怎麼說的。”
因為擔心馬利盾又回想起自己曾經被綁架的事情,翟高便代替她將朱迪在詢問室裡說的事情複述一遍。
聽完翟高的敘述,金靜婕皺著眉頭沉默了許久,像是在回憶,猛地,她想起什麼似的,瞪大眼睛道:“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那是在朱迪八歲的時候,那會兒我們兩口子準備駕車帶著朱迪去山上野營,路上朱迪睡著了,我們就把車開進服務區,然後去便利店買了一些吃的和水。但我們不知道朱迪就在我下車後也跟著下了車,等我們回到車裡的時候也沒有確認後座的朱迪是不是在位置上就開車離開了,等到開到山腳下才發現朱迪丟了,我們當即報了警,跟著警察沿途找了一天一夜終於在一個垃圾堆裡找到了已經昏迷過去的朱迪。我們急壞了,把朱迪送到醫院,他昏迷了兩天才醒過來,可醒來之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願和任何人交流,總是一個人待著,性格變得一場孤僻,我們覺得朱迪應該是在氣我們弄丟了他,心裡十分內疚,自那以後對那孩子也是百依百順,現在想來,這樣一味地滿足他的要求,反而是害了他。”說到這,金靜婕又忍不住想要流淚。
翟高從桌上的紙巾盒裡抽了一張紙巾給金靜婕遞了過去:“你還記得是在哪裡找到昏迷的朱迪的嗎?”
“當然記得,那可是找到朱迪的地方,當時找到那孩子時,他那奄奄一息的模樣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金靜婕一邊擦著源源不斷落下的淚滴一邊道。
“那能不能麻煩你再帶我們去一次?”翟高說。
金靜婕又抽了幾張紙巾,擦幹了臉上的淚水看向翟高認真地問:“可是這樣做真的能幫助朱迪嗎?”
“如果能證實朱迪目睹了一樁兇殺案,對他的精神造成一定影響,並且正是這種影響促使他犯下了殺人的罪行,就能為他的減刑提供一些幫助。”翟高一臉鄭重地道。
金靜婕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好,我帶你們去,也請你們一定要幫幫朱迪,那孩子會變成這樣也有我們夫妻兩人的責任,我們對那孩子關心得太少了。”
翟高和馬利盾默默地交換了一下眼神,此刻他們什麼都保證不了,只能盡一切所能找出真相。
朱迪走失的地方是七羽縣,實在難以想象一個年僅八歲的孩子是如何獨自從加油站走到了七羽縣又獨自呆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時間,他沒有遇到心懷叵測的人也沒有遭遇任何不測已經算是神靈庇佑。
金靜婕將翟高和馬利盾領到了十年前朱迪藏身的地方,雖然這個垃圾站早已搬遷,但金靜婕仍能準確找到這個地方,只因當初她找到朱迪的時,朱迪的樣子實在太讓人心疼、太觸目驚心,她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忘記。
翟高此刻就站在當初朱迪昏倒的位置。幼年的朱迪很可能目睹了一樁謀殺案,這對還是孩子的他來說刺激實在太大,因而他下意識地將看到的一切當成了一場夢,翟高從自己所處的位置看過去,一眼看到的是一片荒地、一個小山丘,以及山丘上的小樹林。他心中一動朝那荒地走了過去,而後在某個位置停了下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地面,像是在透過面前這片虛無的空氣觀察著什麼。許久,他像是想到了某一點,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山丘,頓了頓抬腿走了過去,很快便鑽進了那片小樹林。
馬利盾很快地追上了翟高,看了一眼他滿臉凝重的表情忍不住問道:“你在幹什麼?”
翟高沒有回答她,而是時而四下張望,時而又在地上尋尋覓覓,像是在找尋著什麼。
馬利盾頓了頓,以她對翟高的瞭解,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什麼,現在正是他的思緒漸漸成型的時候,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打斷他,想到這,馬利盾便也不再追問,只是默默地陪在他身邊,想著如果他需要的話能隨時幫上忙。
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尋尋覓的翟高忽然蹲了下來,用手抓起地上的泥土細細地檢視了一番,而後又用手用力的拍了拍地面,再和旁邊地面的松軟程度做了對比,瞬間,他的眼睛裡裡多了某些可怕的東西,抬頭,他看向馬利盾沉聲道:“給方隊長打電話,就說... ...我們發現一具十年前被殺害的女屍,不... ...”說著,他又停頓了幾秒,臉上的表情變得愈加陰鬱,“確切地說應該是骸骨... ...”
鑒證科裡,馬利盾、翟高、方斌全都一臉沉重地注視著解剖臺上的一具儲存完整的骸骨。
“初步推斷死者死亡時間有10年以上,骨骼儲存完整且且沒有外傷,排除重物鈍擊造成死亡的可能... ...”許薇面無表情地說完,摘下了手上的醫療手套扔進垃圾桶裡,而後到洗手槽前去沖洗雙手。
方斌又盯著解剖臺上的骸骨瞧了半晌,沖翟高和馬利盾揮了揮雙手,兩人跟在他身後出了鑒證科。
“死者身份確認了嗎?”方斌問。
“確認了。”馬利盾說,“死者叫賀穗,18歲,生前是財育中學的學生。”
“嗯。”方斌沉吟著點點頭,“馬上召集還在隊裡的隊員到會議室開會,馬利盾你負責彙報初步調查的情況。”
“是。”馬利盾畢恭畢敬地應道。
方斌回頭看了她一眼,本想說些什麼,但一眼瞥見緊跟在馬利盾身後的翟高,他又有所顧忌地停住了,扭頭一語不發地朝會議室的方向走。
翟高眯著眼睛打量了方斌的背影半晌,忽的,他彷彿意識到了什麼,進而眸光變得了暗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