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利盾大驚,望著那冰冷的槍口,她瑟縮著後退了一步,可狂風擾亂了她的步伐,原本想要避開槍口的她,卻被腳下突出的石塊絆了一腳,跌倒在地,膝蓋被石塊的一角劃開一個大大的口子,頓時血流如注。她疼得渾身顫抖,捂著傷口,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站起來,程軒已經搖搖晃晃地逼至身前,用那冰冷的槍口準確無誤地頂住了她的腦門,他盯著馬利盾瞧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理智,剩下的只有永無止盡的瘋狂:“利盾,相信我,一下就好,我會讓你一點痛苦都感覺不到,你先去,我隨後就來陪你。”他瘋癲地朝馬利盾喊完,手指放到了扳機上,馬利盾瑟瑟發抖地看到程軒那張面容面容扭曲的臉,直面著自己的死亡。
就在這當口,程軒後腦勺上忽然出現了一雙手,那手上還捧著一塊大石頭,不容分說地就朝他的腦袋砸了下去。
不過一秒不到的時間,程軒便應聲倒了下去,癱軟在地上,再五聲響,而那拿石頭當兇器的男人還站在那兒,不停地喘著粗氣,臉上露出第一次傷人時常見的驚恐不安。
馬利盾驚魂未定地看著那男人在夜色中有些看不真切的臉,心口原本鬱結的一團悶氣、委屈和恐懼全都湧了出來,湧上她的心頭,她像個迷途之後被家人尋回的孩子似的,忽的抱著仍在血流不止的膝蓋放聲大哭起來。
馬利盾這突如其來的一哭倒是讓驚魂未定的翟高回過神來,他扔掉了登島時臨時摸的一塊大石頭,走向馬利盾,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嘴角掛著一抹玩味的笑:“哭什麼勁?是不是看到我激動壞了?”他本想借機揶揄馬利盾幾句,可視線向下,看到馬利盾膝蓋上的傷口,他立時收斂笑容,脫下體恤,撕成布條幫馬利盾包紮傷口止血。
馬利盾吃痛地叫了出來:“疼!”一抬眼,卻見翟高光著膀子,立時又雙頰通紅地低下頭去。
翟高好笑地看著她那害羞的樣子,忍不住揶揄道:“怎麼?現在知道害羞了?當初死乞白賴地抱著我睡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害羞過?”
“誰死乞白賴了?”馬利盾聞言立刻抬起頭來怒氣沖沖地瞪著翟高,為了避免看到他上半身的春光,她奮力地揚著下巴,盡最大努力將翟高的無限春光置於自己的視線盲區,“當時我喝醉了好麼?”
“那你強吻我的時候也是喝醉了?”翟高反唇相譏。
馬利盾白了他一眼,正要反駁,卻透過翟高的肩膀看到原本已經昏死過去的程軒一點點地爬了起來,將那冰冷的槍口對準了翟高的後背。
馬利盾大驚失色,都來不及提醒程軒就一把將他朝旁邊推去,自己則迅速趴下,因為反應及時,子彈只是擦傷了翟高的肩膀。
第一槍撲空,程軒自是不甘心,對著翟高就又要扣動扳機。
這一槍翟高早已有了防備,搶在程軒扣動扳機之前撲到他身上,抓住了他握搶的那隻手,兩人之間圍繞搶槍展開了一場殊死搏鬥。
按理說,程軒經過訓練而翟高不懂擒拿,且身子單薄應完全不是程軒的對手,可程軒的頭受傷還未完全恢複過來,即使有技巧卻也和翟高打得不分上下,甚至一度被翟高搶佔了上風。
一旁的馬利盾也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向兩人扭打得難分難舍的男人,想要幫助翟高,卻是無從下手,漸漸被翟高控制住的程軒越過翟高的肩頭看了一眼馬利盾,他看到馬利盾的視線始終定在翟高的身上的身上,此刻她擔心的只有翟高,在馬利盾的心裡已全然沒了他的位置,這讓程軒感到絕望,而這絕望又使他使出無窮的潛力來,他牽制住翟高的手,將那槍口一點點地扭轉過去,對準了翟高,自臉上扯開一抹悽然而決絕的笑後,他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這一槍來的突兀,原本還在掙紮的翟高忽然就不動了,捂著肚子抽搐了一下倒在了程軒的身上。程軒一把推開翟高的身子,翟高翻轉過去,仰面躺在地上,露出了肚子上那個血流不止的傷口。
馬利盾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撲過去,已經殺紅了眼的程軒又一次地舉起手槍,這一次槍口對準的是毫無還手之力的翟高的腦門,馬利盾反應過來,忍著腿上的劇痛沖過去,一腳踢掉了程軒手裡的搶,那搶從程軒的手中脫落,呈一個拋物線朝程軒的身後飛去,程軒狂叫一聲,連滾帶爬地沖過去,想要抓住那槍,卻已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槍落入深不見底的江水中。
程軒懊惱地拍著地面,紅著眼朝馬利盾看去,卻見馬利盾一把抱起了翟高的身子,用手捂著翟高的傷口,失魂落魄地大叫著,淚水從她的眼裡滾落下來,一顆顆接著一顆,怎麼都止不住,她是那樣的傷心,傷心到整張臉煞白,整個身子都顫抖如風中的落葉,傷心到彷彿只剩下一具軀殼,而那靈魂遭隨著程軒的那一槍支離破碎進而消失殆盡。
程軒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馬利盾,就連當年馬利盾向他講述馬玉宇的事情也未露出過這樣的表情,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他的心是徹底地死了,爛了,他不想再面對這個殘酷而陰冷的世界,痛苦地閉上雙眼終身一躍,跳進了那冰冷的江水中。
馬利盾聽到撲通一聲響,一抬眼便不見了程軒的身影,她心下一緊下意識地大叫著:“程軒!”可哪裡還有回應?她新下一驚,起身就要奔過去,翟高卻抓住了她的手腕。
翟高的手指冰涼,吐出的聲音也是斷斷續續有氣無力:“沒用了,這麼大的風浪,即使水性再好的人都不敢下水,程軒恐怕... ...”說到這,他忽的不可遏止地咳嗽起來,因為用力,肚子上的傷口又裂開了幾分,血從馬利盾的指縫間流了出來,馬利盾看著手上那刺目的鮮紅,難過而焦灼卻又無能為力,臉上的淚越來越多,她失控地大叫:“翟高,停住,不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