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利盾不想回家,那個房子太空太安靜了,一旦安靜下來她便會胡思亂想,一旦胡思亂想就會痛。所以她又回到了辦公室,將上午的案子收尾,然後又拿出資料研究另一樁女童失蹤案,正看得出神,忽然聽到身後的房間裡撲通一聲像是什麼掉到地上的聲音,她嚇了老大一跳,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朝身後的房間奔去。她身後是方斌的辦公室,剛才那個聲響就是從方斌辦公室裡傳出來的,該不會他發生什麼事情了吧?這樣想著,她不由加快了步伐,一推開門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了老大一條。方斌不知何故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雖然他臉色煞白如紙,手上卻還緊握著一張案卷資料。
馬利盾驚叫一聲撲到方斌的身邊,喚了一聲他的名字,見他沒有反應,心下的擔心更甚,忙拿出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
一直到兩個小時後,方斌才在醫院的病床上悠悠轉醒。他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身旁滴滴答答落下點滴,很快便意識到自己正躺在醫院裡,他試著動了動手臂,卻發現手臂異常沉重,狐疑地低頭一看,卻見馬利盾趴在他的病床邊睡著了,而她那顆沉重的頭正好壓著他的手臂,他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應該是馬利盾送他來的醫院,心裡一暖,竟是不忍心喚醒馬利盾,便就著這個姿勢看著馬利盾熟睡的側臉,他發現馬利盾睡著的樣子就像個嬰兒,模樣啥是可愛,他看得出了神,竟沒注意到走進病房的方婷,直到方婷終於耐不住性子喚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來,可第一反應卻是將手放在嘴唇上做了個禁音的手勢,生怕驚醒了沉睡中的馬利盾。
方婷仔細瞧了瞧方斌臉上緊張的神色,思索半晌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拉了一張椅子在方斌的病床邊坐下,而後用手撐著下巴,盯著方斌的眼睛笑嘻嘻地問:“哥,你是不是喜歡馬姐姐啊?”
方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胡說什麼?”
方婷笑得更歡了:“你別騙我了,雖然你嘴上不承認,但你的眼睛出賣了你的心,你看馬姐的樣子可不像是上司看下屬該有的眼神,而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都叫你不要胡說了,你有這閑工夫琢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如趕緊把你的書念好,整天就知道談戀愛,你這都掛了多少科了?再這樣下去你能不能畢業都成問題。”
“好了,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學的,你別整天像個唐僧一樣在我耳邊念好不好?”
“你要是做得好的話,還需要我天天在你耳邊唸叨麼?”
“好了,我知道了。”方婷不耐地揮了揮手,而後眨了眨眼睛頑皮地道,“不過馬姐姐是真的不錯,如果是她當我的嫂子我一定舉雙手贊成,哥,加油噢。”
“你... ...”方斌被方婷逗得滿臉通紅,正要發作,方婷卻忽然用力地拍了一把馬利盾的肩膀。
馬利盾猛地驚醒過來,瞪大雙眼迷迷糊糊地坐在那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這是在醫院,而她來醫院的原因是因為方斌病倒了,想到這,她連忙朝病床上看去,下意識地問:“方隊長,你感覺怎麼樣?”
“我哥現在好得很。”方婷代替方斌答了出來,“因為有你陪著他... ...哎喲。”
方婷剛說完,頭上便吃了一記暴慄,方斌舉著手,怒氣沖沖地看著她,“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方婷委屈大大地揉著自己的頭,臉上卻仍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我又沒說錯。”眼見方斌又要發作,她連忙改口道,“哥,既然你沒事我就先走了。”然後又看向馬利盾,“馬姐,我哥就拜託你了。”說完就在方斌即將要火山爆發的時候非也似的逃出了病房。
方斌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紅是因為方婷猜中了他的心思,而白則是怕馬利盾也發現他的心思,這樣讓他以後還怎麼面對馬利盾?
幸運的是馬利盾一直都處於一種半迷糊半清醒的狀態,方斌和方婷那一來一去的暗語她自是聽不懂,只愣愣地看著方斌道:“醫生說你是操勞過度,身體超負荷運轉才會暈倒的,方隊長,破案固然重要,可您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體啊,以後可不能這樣了。”
“我的身體我知道。沒什麼大不了的,睡一覺就能好。”方斌別扭地轉過臉去,他有些不敢直視馬利盾的眼睛。
馬利盾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她只是方斌的下屬,自然不敢說太多,既然方斌說他的身體他做主,她便也無權幹涉,只得乖乖閉上嘴巴不再多說什麼。
方斌瞥了馬利盾一眼,見馬利盾憂心忡忡的樣子,進而又想到她對自己的叮嚀,知道她是在為自己擔心,心頭頓時一暖。
馬利盾抬頭看了一眼藥水,見點滴已經打完,忙喚來了護士拔針頭,護士拔完針頭又讓馬利盾去取一些口服藥。
方斌想要自己去,可一起身又有些頭暈,馬利盾便將方斌按在病床上,阻止他起來,自己則跟在護士身後急匆匆走出了病房。
方斌靠在床頭,看著馬利盾匆匆離開的身影,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腦海裡忽然響起方婷說過的那句話:“如果是馬姐當我的嫂子我一定舉雙手贊成,哥,加油噢。”頓時他臉上的笑容更甚了,要不,他就隨了方婷的意,讓馬利盾成為她的嫂子得了... ...
馬利盾隨著護士到藥房取了藥,認真詢問了服用的方法,正要返回病房,因為走得匆忙,沒留神,竟和身後的人撞個正著,她忙不疊地道歉著,一抬頭,又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龐。
“程軒?”馬利盾下意識地叫了出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下面一句話兩人幾乎是同時說了出來。
兩人均是一愣,隨即又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我們隊長病倒了,我送他來醫院。”馬利盾說。
“隊長?”程軒有些疑惑地看著她,“你不是在派出所上班嗎?”
“哦,忘了告訴你,我借調到區刑警大隊了。”馬利盾笑著答。
程軒微微一愣,臉上滿是欣慰的笑容:“恭喜你,終於得償所願進入刑警隊,這麼多年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馬利盾微微一笑:“你呢?怎麼會來醫院?”
程軒疲憊地道:“最近總是睡不好,所以來醫院開一點藥。”
馬利盾看著程軒臉上那疲憊不堪的神色,又看了看他手裡的藥袋,本想說些什麼,可怕說多了都是錯,最終只禮貌而客套地說了句:“別太操勞了。”便點點頭,打算要離開,程軒卻在這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迫使馬利盾停了下來。
馬利盾吃驚地回頭看向程軒。
程軒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那眼裡的神情複雜極了,有疲憊有悲傷有痛苦甚至還有絕望:“利盾... ...”他啞聲道,“可以陪我說一會兒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