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利和程軒不約而同地看向這個男人,見他一副氣喘籲籲地樣子顯然是一路跑來的,馬利盾忙搬了一張椅子讓這個男人坐下,程軒則給他倒了一杯水。
“別著急,慢慢說。”馬利盾安撫道。
“麻煩你出示一下身份證。”說話的是程軒,他已經坐在電腦前,準備做筆錄。
男人應著,從口袋裡掏出身份證遞給程軒。
程軒在電腦裡記錄下男人的基本資訊後,將身份證遞還給他,抬頭看著男人道:“謝謝你鄭松先生,你剛才說有女人被拐賣是怎麼回事?”
鄭松將杯子裡的水喝了個底朝天,又順了一會兒氣才道:“事情是這樣的,因為我父親已經十幾年沒有回過老家,很想回老家看看。前天我和妻子就開車前往父親小時候生活過的石林村。到了之後才發現現在的石林村已經物是人非,和父親一個年紀的熟人不是離開老家就是早已去世,年輕的也不認識老人,我們本來打算看看就走。這時候突然有個年輕的後輩跟父親說當年他的一個老朋友現在搬到臨近的東道村去了。
父親興致勃勃的要去,我和妻子也就只好陪著。開車開到一個村落,山路就沒法開了,停在當地的汽車站,我當時就打退堂鼓,怕父親走山路摔倒。可是父親興致勃勃非要去,我和妻子也就攙扶著走。走了足足一個多小時,天都黑了,還沒看到影子。那個領路的村民便讓我們在原地等著,他去叫人來接我們。最後居然牽來了兩匹騾子,我和妻子都有些無語,父親卻一直表現得很興奮。村民帶著父親和我們上了馬,又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村。
全村基本都出動來迎接我們,說實話,我還挺感動的,大晚上的,村長還帶著一幫人站在村口等我們,還擺了幾桌酒席。父親激動急了,多喝了幾杯,我們原來準備吃完飯就走,後來想想回去要走2個多小時,這麼晚了摸黑走也不安全,也就接受了村長的好意,住在村長家。因為我有晨起鍛煉的習慣,即使住在這種偏遠的山村裡我也一定要跑上幾圈才行,不然會渾身不自在,所以第二天早上起來我便在村子裡慢跑。
村子裡都是高高低低的土坯房,很多家屋頂都是茅草的痕跡,當我跑到一個用泥磚堆的院子時,忽然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細細索索有點像是鐵鏈在地上拖的聲音。我當時好奇心就上來了,循著聲音走到一個很破落的窗戶旁邊,定睛一看,窗戶灰濛濛的,裡面好像還有細細的鐵柵欄,也許是我的腳步聲驚動了什麼,就在我靠近窗戶的時候那細細索索的聲音停止了,然後我看到有什麼東西從黑暗裡走了出來,一開始我以為是什麼動物,可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那女人的雙腳被鐵鏈拴著,手也被繩子捆著,她一看到我就激動得要撲過來,可是鐵鏈把她綁著動彈不得,她只能看著我聲音低低要我去報警,說她是被拐賣來的。”
說到這,興許是因為緊張,又興許是因為一次性說了太多的話,鄭松又端起桌上的水大大地喝了一口。
馬利盾和程軒互相對視了一眼。
“然後呢?”馬利盾忍不住追問。
“我當時第一反應就是拿手機出來打110,可手機拿出來以後我又想,不行,電視上警察來救人,村民肯定要阻止,我父親還在這裡,萬一他們發火把我們扣下來當人質怎麼辦!”鄭松一臉的惶恐,看得出他到現在都還心有餘悸,“所以我沒有選擇報警,而是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離開了那個房子,吃過午飯後便在村民的帶領下離開了那個村子。之後我把這件事情和我父親還有妻子說了,他們都覺得我應該報警,我就來了這裡。”
屋子裡出現短暫的沉默,只聽得見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敲完最後一個字,程軒從電腦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馬利盾沉默的側臉後面向鄭松問道:“謝謝你提供的線索,我們會將這個情況反映給當地派出所。”
“呃?”鄭松有些吃驚,“為什麼要反映給別的派出所?那裡不歸你們管嗎?”
程軒點頭:“是的,東道村是東山派出所的範圍,不歸我們管轄。”
“ 哦。”鄭松有些失望,“那麻煩你們一定要和當地的警方說,一定要把那個女人解救出來。”
程軒沉默了一下才道:“事實上,要到一個偏遠山村解救一個被拐賣的婦女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況除了你的證言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證明確實有婦女被拐賣,即使我們把線索轉過去了,當地警方也不一定會出警。”
鄭松的臉色陡然一變:“怎麼能這樣?警察不都是除暴安良,維護社會治安的嗎?現在有一條無辜的生命被囚禁,你們竟然說不出警。”他越說越激動,顯然無法理解程軒說的話。
“我只是理性地和你闡述一個事實。首先你並沒有任何能證明婦女被拐賣的證據,當地警方可以認為這是你的捏造和臆想。”
“怎麼會是捏造,我親眼看到的。”鄭松激動地打斷了程軒的話,因為氣惱整張臉都漲紅了。
程軒伸手拍拍他的肩,試著安撫他的情緒:“我說了,這只是站在警方角度的理性的推斷。而且你無法詳細描述被拐婦女的外貌特徵以及她被囚禁的地點,就算出警了,你讓警察怎麼去找?如果貿然在整個村子地毯式地搜尋,只會打草驚蛇,讓村民將婦女轉移到更加隱蔽的地點甚至有可能殘忍地殺害,這樣,反而會害了那個婦女... ...”
鄭松顯然被程軒的一番話說服了,但仍有些不甘心:“你的意思是什麼都做不了嗎?”
“不清楚,具體要看當地警方會怎麼處理這麼線索,我只是推斷罷了。”程軒實話實說道。
“好吧... ...”鄭松有些無奈地垂下眸子,在程軒的要求下留下手機號碼後便悻悻地離開了派出所。
馬利盾看著鄭松離開的背影,不知為何心裡竟全然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