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明離開後很長時間馬利盾依然陷在自己的沉思裡,程軒像是能看穿馬利盾的心思般,走過去,本想伸手推一下她的肩膀,卻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伸出手的手有所顧忌地僵在了半空中,最終只能無力地滑落下去,而後輕喚了聲:“利盾... ...”
馬利盾沒有反應,依然雙手托腮盯著面前的螢幕,眼睛一眨不眨,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程軒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又加大了音量:“利盾!”
馬利盾這才回過神來,身子微微一晃,扭頭看向一旁的程軒,眼睛裡有一瞬間的迷惘,可是很快這迷惘便變成了一種淡然:“什麼事?”她問,語氣不鹹不淡。
程軒有些意外,因為他感覺到今天的馬利盾有些不一樣,卻又不知道究竟哪裡不一樣,頓了頓,他道:“是不是在想李達明的事情?”
馬利盾怔了半秒,進而輕輕地點了點頭:“是的,我一直在想能不能為他做些什麼。”
“聽說居委會還有街道的領導經常去他家慰問他,各項補助也給了不少,至少在養老方面是不成問題的。”程軒忙不疊地說,像是洞察了馬利盾心底的內疚,而要以此來減輕她的內疚。
“可是李達明要的真的並不是那些。”馬利盾道,語氣有些沉重。
“我知道,但他想要的我們真的無能為力。”程軒說著,手還是下意識地伸出去,在馬利盾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一下,以資鼓勵。
意識到了程軒的舉動,馬利盾有些吃驚又有些不自在地看著程軒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程軒被這樣的目光刺傷,立刻太守,甚至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一時間兩人都有些尷尬。
“你... ...”沉默半晌,馬利盾率先打破了這略顯壓抑的氛圍,“和顧思妍還好嗎?”
沒有料到馬利盾會突然問這個,程軒腦子裡的某根神經像是瞬間繃緊了,竟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馬利盾卻笑了,是那種幹淨的不含任何雜質的笑容:“結婚的時候記得請我喝喜酒。”
這一次程軒的整張臉都變了色,他下意識地上前一步,還要說些什麼,一旁的劉明星卻急哄哄地奔過來站在馬利盾面前迫不及待地道:“馬姐,剛接到報警,說盛路村老唐家的牛丟了。”
馬利盾一聽,蹭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焦急地道:“走,趕緊去看看。”說完便越過程軒飛快地往外走,從頭至尾都沒有再瞧程軒一眼。
程軒僵直地站在那兒,心裡頓時空落落地還伴隨著揪心的疼痛,曾經他以為永遠不會失去的東西,現在好像正漸漸地離他遠去,這感覺就好像從心口上剜下一塊肉一般痛到讓他窒息... ...
這一天似乎格外地忙,先是李達明帶著記著來找十五年前失蹤的兒子,然後是老唐家丟了牛,接著又是張光村的老張頭懷疑同村的老光棍霍輝私會他媳婦拿著鋤頭沖到霍輝家差點就要了人家的老命,這件事情才處理完,接下來又是一系列的因為對對一些土地和水溝的使用有爭議引起的故意傷害、村民在賭博過程中因為懷疑對方出千而大打出手、因為老婆成日牢牢騷騷,丈夫在一氣之下用手去卡老婆的頸,差點把妻子掐死的案件,真是把馬利盾忙得團團轉,整個人完全的焦頭爛額,回到家的時候剛進門便筆挺挺地往地板上一躺,再也不想起來。
翟高正好下樓倒水,看到客廳地板上挺屍一般的馬利盾連謝都沒穿好就從樓梯上飛快地沖了下來,期間還跑掉了一隻鞋。他一陣風似的捲到馬利盾跟前,抓住馬利盾的肩膀,將她的身子翻過來,然後伸手去探馬利盾的鼻息,發現她呼吸平穩,甚至還有一聲高過一聲的鼾聲,這才意識到她不過是睡著了,一氣之下將馬利盾的身子嫌惡地往地板上一扔。
原本正睡得酣甜的馬利盾頭砸到地板發出一聲脆響,她整個人也地揉著被撞得生痛的後腦勺瞬間便清醒了過來。
“翟高... ....”馬利盾迷迷糊糊地叫著,完全沒有意識到那個把她的腦袋當榔頭砸的罪魁禍首就是面前這個不知何故竟氣到七竅生煙的別扭男,“你怎麼在這裡?”說著,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轉臉看了一眼自己和翟高的距離,竟然近到一根一個拳頭都不到,這簡直太不可思議,心下一陣迷惘,當下便脫口而出道,“你不怕我了?”
“什麼?”翟高還陷在我好心好意擔心你,你卻在地板上給我睡大覺的憤怒裡,沒意識到馬利盾話裡的意思。
“咱們捱得這麼近也沒有關系麼?”馬利盾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翟高低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馬利盾的身子就躺在自己的膝蓋旁,而他竟然沒有任何類似心悸、冒虛汗、渾身冰涼甚至是眼前發黑的不適,怎麼會這樣?
“你是不是好了?”馬利盾驚喜地叫著,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睜大眼睛開心地盯著翟高。
對馬利盾這一舉動沒有防備,翟高立刻慘叫一聲,見了鬼似的手腳並用地往後爬,嘴裡也是失聲地叫道:“離我遠點。”
“噢,好。”馬利盾接收到翟高的指令,立刻後退了幾步和翟高拉開距離,再看他一臉嚇到臉色煞白的樣子,他的病症應該是沒有好轉,害她白歡喜一場。
翟高拍著自己心髒砰砰直跳的胸口,待呼吸恢複平穩後,立刻瞪著馬利盾惡狠狠地道:“我說過很多次了,要和我保持5米以上的距離,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麼?”
馬利盾撅著嘴,有些不滿地嘟囔:“剛才明明是你自己先縮短了和我的距離的... ...”
“你說什麼?”翟高的眼睛一瞪,眼睛裡是滿滿的怒意。
馬利盾吐了吐舌頭:“沒什麼,我剛才看到你站在我旁邊,還以為你已經不怕我了,替你高興一時有些忘我了,抱歉。”
翟高一愣,這才想起剛才的一幕,何止是和馬利盾離得近,他剛才是主動抱住了她好麼?他竟然會主動去抱一個女人,這簡直比天方夜譚還要毛骨悚然,不,想到這,翟高立刻搖了搖頭,安慰自己道,剛才一定是覺得馬利盾出了意外,救人心切才會忽略了她是女人的這個事實,而是單純地把她當作一個瀕危的患者看待,對,沒錯,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