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軒被推搡了一下，有些不滿，再看周圍，大聲說話的，小孩子亂跑亂竄的，比他們說話大聲、吵鬧的人多的是，為什麼偏偏就針對他們？心裡堵著一口氣，正要爭論，可看到醫生那嚴厲的眼神，再琢磨著，如果讓母親和顧思妍繼續待在這兒的確是會給馬利盾心裡添堵，倒是可以借這個機會把母親和顧思妍支開，省得矛盾進一步激化，便左手拉著母親的胳膊，右手拉著顧思妍的胳膊，將還處在發愣狀態中的兩人帶出了病房。
程軒一行人離開後，病房裡並沒有安靜下來，電視機裡的聲音依然嘈雜，前來看望病人的女人們議論劇情的聲音依然能蓋過電視裡的臺詞，小孩子大吵大鬧的聲音依然具有把屋頂掀翻的魔力，可在馬利盾看來，只要程軒、劉敏芝和顧思妍從她的世界裡離開，她周圍的一切都會像被清空一樣，瞬時安靜下來，再嘈雜淩亂得聲音她都可以做到過耳不入。捂著依然有些刺痛的心口，她想用被子蒙著頭好好睡一會兒，卻注意到醫生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像是和門外的什麼人打了一下招呼，這才注意到這一聲帶著護士進入房間後沒有詢問其他病人的狀況，就像完全只是沖著她來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她拿起放在櫃子上的手機撥通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幹嘛？”依然是那種冷冰冰的，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聲音，可在馬利盾聽來卻比世界上任何一種聲音要暖人心窩。
“謝謝你。”馬利盾笑著說，眼睛卻是盯著病房門口露出來的那件熟悉的睡衣的一角。
“謝什麼？”聲音依然生硬，卻因為明知故問，顯得有些虛。
“剛才的醫生是你叫來的吧？謝謝你，真是幫了我大忙，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脫身。”
電話那頭頓了頓，然後馬利盾就看到翟高在病房外閃了一下，整個身子便出現了病房門口，他依然像以往很多次一樣，每次出現在醫院必定戴口罩，勢必將他的呼吸道遮得嚴嚴實實，生怕被哪怕一丁點的病菌侵蝕，而身上卻永遠穿著那件灰不像灰黃不像黃的睡衣，就像那是他百毒不侵的戰袍似的。
翟高遠遠地看了一眼馬利盾，動了動像是要跨進來，卻在瞧見了滿屋子的女人後又猶豫地住了腳，剛抬起的腿又退到了安全線以外，窘迫甚至有些無助地站在那兒。
“沒關系，你不用進來。”馬利盾立刻對著聽筒道，“我知道醫院這個地方會讓你渾身不舒服，而且病房裡還有這麼多女人，你不用勉強自己進來了，趕緊回去吧。”
“嗯，好。”翟高也不推辭，立刻道，轉身就走。
看著翟高閃電般消失得身影，馬利盾的心裡一刺，雖然理解他的做法，心中卻不免有些失落。
“你怎麼回事？怎麼突然昏倒了？”
聽筒裡忽然傳來的翟高的聲音讓馬利盾一呆，她這才意識到電話並沒有結束通話，立刻道：“睡眠不足。”簡簡單單四個字，並不想解釋太多。
“不是還有背部肌肉拉傷嗎？”翟高補充道。
馬利盾輕輕笑了起來：“看來你剛才和醫生聊了很多。”
翟高卻絲毫沒有輕松玩笑的意思，語氣依然生硬：“你要慶幸這棍子不是落在頭上，否則你就在icu了，而不是普通病房。”
“嗯，謝謝關心。”馬利盾繼續笑，在她如此痛苦不堪的時候能有個人陪她聊天真好。
“我不是在關心你，我是怕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到時候我也脫不了幹系。”
“嗯，我懂，我都懂。”說著，馬利盾竟是笑得更燦爛了，“不過你怎麼知道我住院了？”
“你不知道我也被帶來警局問話了麼？和當時那群鬧哄哄的村民一起。”
馬利盾這才想起什麼似的一拍腦門道：“是的，我差點都忘了。那些村民後來怎麼樣了？”
翟高畫質了清嗓子道：“被你們吳所長狠狠教訓了一頓，都放回去了。”
“是嗎？很像吳所長的作風。”馬利盾笑著道。
“你同事以吳達為突破口，經過進一步的偵查發現這是一個盜銷毒殺狗的犯罪團夥。在他們來醫院之前已經抓獲了11名犯罪嫌疑人以及汽車、弩、毒鏢等作案工具，並在德廣的收貨點當場查獲了1600多條被毒殺的狗，總共15000多公斤，整整裝了三個大的冷庫，簡直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光清理就用了一天。目前，這11名犯罪嫌疑人因涉嫌生産、銷售有毒有害食品罪，已被依法採取刑事強制措施。這一次你們所裡可是做了一件大事情，據說下週省電視臺的人還要來做一個專題報道，你們吳所長樂壞了，當然在這件事情上你功不可沒。”
“不，你才是這件事情的大功臣，我一開始是打算放棄的，是你一直在堅持。應該告訴電視臺對你個人做一個專題採訪才對，鼎鼎有名的推理大師本格親自破獲一毒殺狗團夥，這件事情夠記者連篇累牘地報道上好一段時間了。”
翟高一聽馬利盾這樣說整個人都不好了：“我警告你，要是你剛把我參與這個案子的事情說出去，我和你沒完啊。”
馬利盾噗哈一聲笑了出來：“放心吧，在沒有得到你的首肯之前我又怎麼敢輕易暴露你的身份，畢竟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可以隨意拿到你的親筆簽名，要是這樣的人多了，我不是給自己的心裡添堵麼？我才不會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翟高雖然知道馬利盾看不到，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個馬利盾看起來呆呆的，有時候狡猾起來卻一點也不輸給狐貍：“你不想知道是誰打了你一棍子嗎？”翟高又問。
馬利盾頓了頓道：“不想，因為我知道是誰。”
“是麼？”翟高雲淡風輕地道，像是早就料到馬利盾會這樣說似的。
“當時我看見了，胡東舉著棍棒走過來的時候。當時那個帶頭叫著要揍那狗販子的人也是他。”
“不打算追究他的責任？他這可算是襲警。”翟高打趣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