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高幾乎是本能地一把推開馬利盾。天知道他有多厭惡女人的碰觸,這還要源自他從小到大被周圍那太過主動的老中青三代女人給嚇出的心理陰影。
從他記事起,他就發現那些上了年紀,特別是本身就有小孩的女人特別喜歡捏他,從臉到鼻子到胳膊到小腿到肚子,只要是身上肉嘟嘟的地方都難逃那些女人的魔爪,也不管他樂不樂意,舒不舒服,總之逮著就是一頓狂捏。以至於後來只要看到有女性客人出現在自己家裡他都會嚇得躲進衣櫃裡,但最後都被母親拽出來,拉到那些客人面前,面臨更加肆無忌憚地捏捏捏。
這童年時期的遭遇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心理陰影,致使他初中毅然決然地報了男校,心想在一個純男子的環境裡就不必再面臨那群瘋狂的女人們。然而他卻想錯了,因為他忽略了男校的同學們也是有姐姐有妹妹有媽媽有三姑六婆的,既然在學校就免不了交朋友,交了朋友就免不了要串門子,而串門子就必定要面對要好的同學的家長,這其中就包括女家長。於是他的惡魔又來了,一個個女人嘴裡叫著這娃長得真是可愛吶,那手便也跟著上來,揪住他肉嘟嘟的臉蛋就不撒手,他當時真是真是深切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痛苦深處的絕望。
自那以後翟高便暗暗下定決心要撕掉自己可愛的標簽,於是拼命鍛煉身體,練習男子氣概,把自己往男人味方面整。就初三畢業那年他一個初中三年級的學生個頭直沖180,再加上那一身健碩的肌肉和黝黑的面板,站在那群稚氣未脫的男孩中間煞是惹眼。當時他還挺得意,心想這回不會再有人覺得他可愛跑來捏他肉嘟嘟的身子了。但是他又錯了。
進入高中的時候他信心滿滿地報了男女合校,本以為不會再遭到女人的騷擾,怎料那騷然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激增,情書雪片般飛來,而女人們對他的襲擊更是從捏肉肉發展到了強抱、強吻和跟蹤。他的整個高中歲月都是在對於女人這種生物由可怕上升到恐懼的惶惶不安的情緒中度過的。
翟高的最大的錯誤就在於沒有意識到,自己那麼招女人待見其實是源於他那過於好看的無關,小時候是可愛,吸引的自是上了年紀的女人,可隨著他年歲的增長,他的五官長得越發立體,再加上那與他可以鍛煉出來的好身材和培養的男子氣概,上了年歲的女人倒是不再對他上下其手,但他這一款完全就是小女生的理想型。
經歷了接連的打擊,翟高徹底放棄了,他也不再朝著任何一方努力,只是悶頭進行著他的推理小說的創作,短短四年的時間便成了推理界一哥的位置,成了深受推理小說迷們喜愛的本格。而沒日沒夜創作帶來的副作用便是讓他的外形變得邋遢不堪,明明正值青年,卻愣是將自己整成了一個頹廢而油膩的大叔。他這種無意識的轉性帶給他最大的收獲便是,女人們從他的身邊銷聲匿跡了,雖然並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卻是驚喜不已,自此過上了沒有女人的逍遙快活的日子。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還沒來得及盡情享受這種快活的時光,在這個空氣彷彿被冷冽的狂風撕裂的日子,他又一次被一個女人抱住了,而且還是個渾身散發這酒氣的神志不清的女警。
他就知道自己不該在看到這個女警奇怪的樣子時生了惻隱之心偷偷跟了過來,他就知道和女人扯上關系準沒有好事。
冰冷而僵硬地將馬利盾推開,翟高立刻一個健步後退了老遠,睜著一雙見了鬼一樣的眼神,防備地看著馬利盾。
“你怎麼回事?一上來就動手動腳的,我警告你離我遠點,告訴你,我可是個連女人都會動手的混蛋。”翟高雙手抱胸,無力地威脅著,就像他遭受了多大的屈辱似的。
馬利盾確實撲哧一聲笑了,卻沒有像剛才那般沖動,而是站在原地,隱忍而剋制地看著他,眼裡含著淚,是那種感激的欣慰的淚:“臭小子,這壞脾氣還和以前一模一樣,不過,我還是謝謝你,能出現在我的夢裡。”語畢,那原本還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終是不看重負地滾落了下來,然而她仍在笑,笑得那樣開心,開心得就像中了彩票的頭獎一般。
夢?翟高怔住了,這女警竟認為自己在做夢麼?那麼現在在她的眼裡自己就是另外一個人,剛才因為女警撲過來的舉動令他太過震驚,而沒有留意到,其實剛才這女警是對著他喚了另一個人的名字的,他記得好像叫“馬玉宇”。老天,所以現在他這個大活人站在這女警的面前卻被這女警當作是一場夢,不僅如此,他在這女警的夢裡還做了另一個人的替身。
荒唐地一撫額,他張嘴,本想告知這醉得迷迷糊糊的女警,自己不是馬玉宇,但當他看到那女警臉上期待而欣喜的表情,彷彿殘忍地戳穿這一切就會讓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最後一絲堅強都徹底瓦解時,他又猶豫了。動了動嘴,終是沒能說出實話,只是訥訥地道了聲:“嗯。”
馬利盾的眼睛彎了彎:“你長大了呢,和以前比成熟了不少。我一直以為即使能夠夢到你,也會是十年前的樣子,卻沒想到... ..”說到這,她竟是自嘲地笑了,“沒想到我的想象力還是挺豐富的,足見我有多想你,馬玉宇。”說著,她抬腿上前,一步步地朝翟高走過去。
翟高見狀,一顆心又開始突突地狂跳起來,他下意識地後退,馬利盾卻是不依不饒地加快了步伐,最終將翟高逼到了牆角。
翟高害怕地貼緊牆壁,看著面前近在咫尺的馬利盾。
馬利盾什麼也沒做,只是那樣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嘴裡含含糊糊地說著:“我知道,我的夢醒了你就要走了,所以,能不能在我的夢裡多呆一會兒。我心在真的很累,很難過,所以多陪我一下好嗎?”說著,她的手向翟高的胳膊伸了過去。
馬利盾這熟悉的動作,熟悉的眼神,從小到大翟高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他幾乎是本能地一把推開馬利盾的胳膊就要跑,怎料馬利盾竟是大喝一聲:“臭小子,跟我站住,讓你陪姐一下就那麼難嗎?”說完,便是一個猛虎撲食,直接跳到了翟高的背上,用胳膊死死地鎖住了翟高的脖子,令他除了雙腳之外,再也沒有一個可以自由活動的地方。
翟高此刻... ...欲哭無淚,暗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