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我來了
東北某大型工業城市,2008年夏天,故事就從這正式開始。經過了三年的寒窗苦讀,我如願考上了海濱城市濱州的一所二本大學。高考後的兩個月無疑是瘋狂的,那時正值歐洲杯正踢的火熱,但做為鐵杆球迷的我竟沒有完整的看完一場比賽。那時候的我每天都要參加好幾場聚會,常常是早出晚歸,回來後倒頭就睡。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個多月,直到出發報道前一晚整個人還處於半昏迷狀態。現在回想起來,每日醉生夢死的生活還真是對得起父母給我起的名字“蕭遙”了。
九月的東北已經逐漸有了秋天的味道,距離報道時間也越來越近了。我也不得不開始收斂自己,滿懷憧憬準備上大學了。那時家裡剛安了電腦,閑來無事我就開始試著搜尋各種論壇,無意中加了一位學長的qq,看了他空間裡上百張學校的照片,這兒是高大的教學樓,那兒是足球場,遠處,哇,居然是大海,站在學校裡居然能眺望到遠處的大海,這對久居內地的我可真是是太有吸引力了。學校的美景無疑使我對即將開始的大學生活充滿期待,我時不時地就開始幻想著陽光、沙灘、海浪,還有一位穿著長裙,光著腳丫在海邊奔跑的小姑娘。
由於時間尚且充裕,我們一家三口打算提前出發幾天,也算是個難得的家庭旅行。出發那天我們三個人都是負重而行,但卻絲毫也沒覺得有多辛苦。由於是省內短途旅行,坐火車到濱州只要4個多小時,這一路上有說有笑也就不覺得悶了。
南下的火車滿載著乘客,外出打工、上學、出差者應有盡有。坐在我對面的是一個小眼睛男人,眼睛不時地掃著周圍的人,剛開始還跟我閑聊了幾句,不知為什麼,聽見我是一家三口一起出行的時候,他找個理由就起身離開了。只見他坐到了隔壁,對面是一位50歲左右的中年男子,他們聊著聊著就熟絡了起來,這時中年男子突然掏出了錢包,一臉不屑的從裡面抽出了一張10元錢交給了小眼男子,眼神中充滿了質疑。小眼男子接過錢仔細的平整了幾下,示意讓中年男子準備,中年男子緩緩的伸出了右手,做出大拇指和食指微張的手勢。小眼男子也不心急,慢慢的將這10元錢放入中年男子兩指之間。
“準備好了麼?我要來啦。”
只見他這時突然間一鬆手,中年男子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這10元錢就從他的大拇指和食指間穿過。中年男子一陣垂頭嘆息,不情願的又掏出了10塊錢,眼睛聚精會神的盯著小眼男子手。
“準備好了麼?又要來嘍。”
電光火石之間,10元錢又一次從他兩指間掉落。這時周圍的人也過來看熱鬧,大家開始議論紛紛,原來他們在玩“抓錢遊戲”。隨著圍觀人數的增加,小眼男子開始變得不安起來,再對中年男子說了句要方便一下後就匆匆離開了,人群也隨之不歡而散,只剩下中年男子還在獨自等待。火車直到終點站濱洲,我也沒看見小眼男子再次出現。多年以後,我無意間在電視上看見一檔法制欄目講到了街頭詐騙,其中就有這個橋段,說是人的反應速度遠不及鈔票掉落的速度,這就是一個典型的騙局。唉,真是人心險惡啊。
初到校園
到達濱州已是晚上,吃過晚飯後我們就近找了個旅店睡了一晚。第二天,我們一家三口趕了個早班車直奔學校。這一路的行程頗長,要從始發站坐到臨近終點站,期間公交車漸漸遠離市區,道路也變得越來越窄小。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經過了無數個轉盤、彎道後,一個大學模樣的建築群依稀映入眼簾,遠處高大的教學樓清晰可見,還有鳥巢模樣的體育館,一派宏偉的新式建築,看那一幢幢樓,一排排樹,想想日後可都是我縱橫馳騁的地方,心情真是格外的美麗,不由得我竟哼起了小曲。正當我滿心歡喜的時候,汽車緩緩開過了校門口,等等,不對,這校門口的牌子怎麼是濱州警察學院,難道是我看錯了?果不其然,看過站牌後我才恍然大悟,我居然把隔壁學校當成了我的學校,原來下一站才是我的目的地。此刻站在校門口,看著濱州學院這4個字的金字招牌,再看看裡面幾乎一覽無餘的簡單建築,一種失落之情竟油然而生。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我想之前的無限憧憬可能要打些折扣了,幸好還只是在心中默唸,要不然可真是無法自圓其說了。
拖著行李我簡單的進去逛了逛,雖說這學校無論規模和氣場比起隔壁都不可同日而語,但簡約中卻透著一股精練,素雅中又不失格調,麻雀雖小卻五髒俱全。臨山觀海,晚霞映天,嗯,想一想也算是對得起我之前的這份期待了吧。辦好了報道手續,我順利拿到了宿舍的鑰匙。由於是提前兩天來報道,學校裡的人還很少,宿舍裡也只有我一個人。宿舍倒還很寬敞,鐵架床分上下鋪,衣櫃書桌一應俱全,還有個獨立陽臺,而此時接待家長的宿舍還沒有正式開放,考慮到各位新生家長有的路途遙遠,學校臨時為家長們安排了體育館,並準備了簡單的被褥。安排好我寢室的一切後,父母便前往體育館睡地鋪了。想一想我自己已經有了舒適的床鋪,而遠道而來、舟車勞頓的父母卻要去睡地鋪,心裡莫名的泛起了一陣陣酸楚。晚上閑來無事,果斷用qq聯絡了幾個高中死黨。
“喂,你的學校怎麼樣啊?”
“什麼?逛一小時都逛不完,學校裡居然還通公交車。”
“啊?你的宿舍還有獨立衛生間。”
“你的學校美女如雲,還有人跟你主動搭訕。“
當他們問起我的時候,我竟有些無地自容。只能略帶敷衍的回複他們。
“那個,我嘛,還好,還好,我就住個海景房而已。”
想一想這些貨色高考可都是被我甩出去好幾十分的選手啊,現在居然都成了精了,一個個都住上了“精裝修”宿舍,長成那樣了竟然還有美女主動搭訕,想到這我就越發的不平衡,這幾十分可真是甩到了自己臉上了啊。嘆了一聲氣後,我果斷下線了qq,還是趁早洗洗睡了吧。看來這大學的第一夜註定要在糾結中度過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一陣開門聲吵醒,此時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對父子,兩人都扛著厚重的布袋。父親高鼻樑,穿一身破舊的灰色制服,臉頰泛紅,一副典型的農民形象。兒子矮小精壯,說起話來鼻音很重,經過介紹才知道,這是我的第一位室友,來自hn的蕭正陽,跟我還是本家。隨後,其它幾位室友也陸續駕到。他們是來自sh的王波,sd的王一龍,其餘兩位算是我的老鄉,王勁松和王璨。六個人的寢室居然被王蕭兩大姓佔據,想來也真是一件有緣的事了。
辦好了學校的一切事項,父母就啟程回家了。簡單收拾了內務之後,大家覺得閑來無事,便提議要去樓下招新處幫忙,順便看看將來的同學裡有沒有美女出沒,能先混個近水樓臺先得月也算是不虛此行了。我們文法學院所在的招新處只有學生會的幾個學長學姐在忙活著,我們這一去還真是雪中送炭了。他們倒也不客氣,三下五除二就把任務分派了下來,王波和王一龍負責拉條幅、搬桌椅;蕭正陽被派去了辦公室,剩下兩位最輕松,負責幫新生拿行李,登記資訊;只有我最悲慘,居然要拿著登記表統計新生和家長們的各項資訊。但我卻有進出女生寢室的特權,起初我還幻想著能邂逅哪一位女神,亦或是來個擦肩而過也算是不虛此行了。只是後來,事情完全不像我想象的那樣簡單。
剛開始我還能冒充學生會幹部跟家長們周旋一番。只是後來遇到好多健談的家長,在填表的同時總是不停地問我各種學校的問題,慢慢的我就被拆穿了,結果自然是被當成了“間諜”趕了出來。到下一個寢室又被當成了推銷員,結果幾個家長不容分說就讓我吃了個閉門羹。唉,好歹我也算是沒有尚方寶劍的欽差大臣啊,汝等怎能如此有眼無珠呢?本來還想著有機會邂逅什麼美女,我順便來個順手牽羊,哪成想這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啊。跑了幾個寢室沒有收獲,我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表格,收集來的資訊也大都殘缺不全,有的字跡模糊我實在是無法辨認。在具體工作單位一欄家長們更是填的五花八門,什麼xx市人大常委會啊,xx市法院啊,xx總代理啊之類的層出不窮,還有的甚至直接把“處長”寫上了,您倒是說清楚了是哪個廟的處長啊,這我回去可怎麼交差啊。由於走廊人頭攢動,我也記不得具體寢室和那人什麼模樣,不好再回頭找了,只有硬著頭皮上交了。領導看過這份殘缺的表格也沒有發表任何評價,只安排我去做其他工作。後來想一想,我們學院可真是藏龍臥虎啊,雖說那時候我對家庭背景基本沒什麼概念,對後來充斥網路的各種“二代”更是聞所未聞,自己倒也不覺得本人這典型的工人家庭出身比別人差多少,而逐漸認清這一差距是在一年之後了。
迎新大會
院系的迎新大會應該是開學以來第一件大事了。院系的主要負責人,各學科教師,以及全體大一新生悉數到場。簡單的開幕詞後便是各科教師的自我介紹,大家對各位老師的專業背景都知之甚少,只聽得說某某老師畢業於清華,某某老師畢業於北大,臺下的學生都會整齊的發出“哇”的一聲,好像預先彩排好一樣。那幾位老師倒也配合,起身面帶笑容向大家揮手致意。不過現在我早已忘記了哪位老師是清華北大畢業的了,甚至有沒有教過我們都沒了印象。只是對當時臺下的配合還略有印象。
下面輪到系主任對各個專業做個簡單的介紹了,在講到我的專業行政管理的時候我格外留神,果不其然,真的讓我聽到了些許話外之音。簡單的介紹之後,主任便說了一段我至今記憶深刻的話:
“也許你們在填報志願前都會有這樣一個疑問,你們填報的專業後面都有一個括號吧,全稱應該是行政管理漁政管理),知道這括號是怎麼回事麼?”
此刻臺下全部屏住了呼吸。教室裡出奇的安靜。
只見主任故意清了清嗓子,不慌不忙的說道:“這個嘛,我們當時申報專業的時候可沒有這括號,不過上面沒批。後來我們商量了一下,加了括號呢,就顯出我們學校的特色了,審批也就順利多了。這樣也能吸引考生了。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集體的力量是強大的吧。不過就專業實質而言,有沒有括號都是一樣的,你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