梢翁說完,側身,將手中的茶水潑了出去,只見青黑泛著腥臭的茶水,在霧氣氤氳中,猶如硫酸潑入,灼燒著腐蝕著白色的霧氣,良久,方才消散。
江靈犀:……
“如此這般,你還要飲了這杯茶嗎?”梢翁淡然一笑,
“當然不,”,靈犀手腕一轉,也將杯中的茶水倒了出去……
“既然你有如此的辨識,”梢翁微微點頭,“那,當知道,情之一字,最後苦澀心酸而已,那又何必去追尋呢?回吧!”
猜到梢翁是在點化自己,江靈犀手執玉白的品杯,伸手入雲海中,待沒入白色霧氣,感受到手底傳來濕冷的感覺,緩緩道:“三千弱水,總有例外,而,我愛他,便是例外!”
“還望冥後三思!”梢翁臉色微變:“每一次的心動,有誰能看破日後的困窘?又有誰能在初見時,預料到最後的不堪。”
江靈犀苦笑,就著手中白色的霧氣,湊到唇邊,輕嗅,“即便這是穿腸的毒藥,可不親自嘗試一下,又怎麼甘心!”
“孺子不可教也!”黑衣梢翁臉色冷了下來,“最後再問一句,你真的不回頭嗎”
“我既然已到了此處,便斷無回頭的道理,”江靈犀一眨不眨看著梢翁,“上窮碧落下黃泉,我總是要和他一處的!”
“哈哈哈哈,你個黑炭頭,”嬌媚的女聲從霧海雲崖下傳來,卻又不見人影,“我就說你會輸吧,這下,可不許抵賴了。”
梢翁臉色更加難看,微微抬頭,露出一直掩藏與鬥笠下的半張臉。
靈犀倒抽一口涼氣,之間一張動物的毛臉長在人形的臉頰上,濕漉漉的黝黑眸子,尖尖的鼻子上,有一點黑。
狗?還是?
正自驚駭間,那梢翁站起了身,毫不客氣的袍袖一揮,兩人面前的茶具茶桌被收入虛空,他頭上的鬥笠收縮,變換,最後變成彎曲漂亮的犄角。
鹿?靈犀看清了人身鹿頭的梢翁模樣,愣怔間,只見那梢翁伸指一點,口中恨恨:“既然這樣,那就付了船資吧!”
額間傳來一點犀利的痛,腳下的竹筏忽然散開,靈犀往霧海下落去。
既然收了船資,為何又不渡我?這是江靈犀在下落中,心中最後的一個念頭。
“娘啊……你怎麼就去了啊……嗚嗚嗚”
“姑孃啊,你怎麼就這樣丟下我們啊……嗚嗚嗚”
靈犀是被哭聲吵醒的,她緩緩地睜開了眼,可是,為什麼眼皮這麼沉重?眼前的景物怎麼這樣模糊?
她試著動了動,可全身都像是凍僵了一樣,試著睜大眼睛,可是,無論怎樣,就像是眼皮被什麼東西黏住,一眼看去,根本看不清楚什麼,視線更是比以前至少少了一小半。
“……”使盡全身的力氣,她想說話,可是嘴張了有張,最後,只是換來風箱般的抽氣,“呼嚕……吼……呼嚕嚕,”聲音極端不雅,卻伴著呼吸,怎麼也控制不了。
周圍安靜了下來,剛剛還嘶力竭的哭聲戛然而止,江靈犀感覺到有許多的人圍了過來,自己躺在方盒子裡,就像博物館裡被人觀賞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