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瑾嘆了口氣:“有事明天再說吧,家裡還有人。”
很平靜,像是在跟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在對話。
“小瑾,媽知道你怨媽,是媽沒用,沒有能力照顧好你,媽知道你委屈。”陳娟抽了把鼻涕,繼續說道:“可是小瑾啊,你應該體諒媽媽的難處呀,媽媽當年要不是捨不得拋下你,也不至於嫁了這麼個男人呀,媽現在這樣,也都是為了你呀。”
奚瑾沉默了許久,說話語氣終於起了絲波瀾:“我知道自己是個拖油瓶,你不用反複提醒我。”
“媽不是這個意思,媽只是希望你念著點舊情,他這一進去,讓鄰裡怎麼看我們?有個吃牢飯的丈夫、父親,這讓我和你弟弟以後可怎麼活啊?你再幫他一次,就最後一次,行不行?”
“每次一出事你就來求我,一哭二鬧三上吊,什麼戲碼都上了!除了這種時候,你什麼時候能記起你還有我這麼一個女兒?你一直在說最後一次,可什麼時候是個頭?”奚瑾強壓著的情緒瞬間崩潰:“你總說你的人生因為我徹底完蛋了,那我的呢?你為什麼要生我?你有問過我願意到那樣一個家庭裡去嗎?”
她在哭,聲音因為憤怒在顫抖。
曲默的心猛的磕了一下,轉身握住門把,把面前的門開啟了。
從浴室走了出去,目光筆直的看向沙發上坐著的身形瘦小的女人:“你再怎麼求她都沒用,她什麼都不知道,是我做的。”
“你是?”陳娟看向曲默的目光有些茫然:“你這話什麼意思?”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你這樣的母親,真是讓我長見識了。”
曲默朝奚瑾走了過去。
奚瑾把臉埋的很低,哭聲戛然而止,長發散落,徹底遮住了她的眉眼,她不願讓他看見這麼狼狽的自己。
“沒事。”曲默伸手把她的長發撥開,指腹溫柔劃過她淚濕的臉頰,小聲安慰她。
把她滿是淚痕的臉塞進自己的懷裡,潮熱的掌心輕輕撫著她的發絲。
奚瑾被他護進懷裡,掐進掌心的指甲慢慢松開,嗓子眼裡像是被強行灌下了一罐子醋,灼燒著她嗓子、食道、血管、心髒……甚至是身體的每個毛孔,酸澀感瞬間襲滿全身。
被人窺到了最羞恥的一幕,心防被徹底擊潰,眼淚再次決了堤。
曲默低頭看她,眉心皺著,奚瑾的低泣聲化成了一雙無形的手,用力撕扯著他的心髒,很疼。
他突然想起了季鐸說過的那根棍子,馴獸師手裡的棍子。
再次看向沙發上淚盈盈的陳娟,有些明白了。
“你愛你的女兒嗎?”他問。
陳娟抽了紙巾抹了抹眼角:“哪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的?”
“你好像對自己有什麼誤解,責任和愛,不一樣。”曲默垂眼看懷裡的奚瑾,眼底滿是憐惜:“我愛你的女兒,我可以為她打破所有的原則,我想守護她,賭上我的命都可以,你可以嗎?”
陳娟張了張嘴,話沒出口就被曲默打斷了。
“你不可以,你只是想以愛的名義綁住她。比起她這個女兒,你更愛的,是你所謂的名聲和你那個早就名存實亡的家。”
“不是這樣的……”陳娟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而我,只要能不讓她受到傷害,我可以為她背上所有的不是,所有的汙水我都可以擋在她面前替她接著。甚至殺人,我都可以為她去做。不是為了想要在她身上索取什麼,是一種本能反應。這種本能,你有嗎?”
陳娟一時語塞,看著面前相擁的兩人,問:“你是我女兒的男朋友嗎?”
“你說的沒錯,你確實可憐,因為你連怎麼去愛一個人都不懂。”曲默把奚瑾衣服上的熊貓耳朵帽子扣上,臉在她毛絨絨的腦袋上輕輕蹭了蹭,目光頃刻柔軟:“別再弄哭她了,不然下一次,我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保不齊就會對你下手。”
奚瑾在他懷裡動了一下,剛想抬頭看他,曲默把她的腦袋又按回了胸口,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嘴湊近她耳邊:“噓……”
像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貓咪。
陳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時忘了哭泣,滿目懼色:“你究竟是誰?”
“我嗎?”曲默看向她,唇角彎了彎:“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