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拘斗室山重水複,脫牢籠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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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越來越暖,後來祁寒穿著衣服都覺得難受,就赤.裸著身子在屋子裡亂躥,但還是覺得無法形容的壓抑、窒息、束縛。
有一天,他將手指從窗隙中伸了出去。拼命想拗開那些堅固的木條——他想要逃出去,已經想得快要瘋狂了。但那木條紋絲不動,反將他白嫩的手指拗得鮮血淋漓。他拿頭去撞那窗戶,但窗子分毫無損,他頭上卻起出大青包來,一跳一跳的痛,裡面全是淤血,令他險些倒斃在窗下。
祁寒知道,只怕這門窗還沒碎,他倒先把自己撞碎了。但又實在控制不了那種衝動。
後來的有一天,他湊在窗前深呼吸著,又一次見到了曹植。
那孩子一身簇新的夏衣,瞅著他的方向,在哭鼻子。
一雙大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吸溜著鼻涕,小手使勁在眼上亂抹。
祁寒看到他哭,本已麻木不仁的心臟不知怎麼地,就似被針紮了一下,猛然間痠軟疼痛了起來。
他一雙血絲遍佈的眼睛赤紅著,忽然哈哈大笑,朝著曹植喊:“……植兒,植兒……我沒事,你哭得什麼!”
曹植聽了,站在遊廊盡頭,院牆門邊,放聲哇哇大哭了起來。
“傻孩子,別哭了。”祁寒嘶聲安慰他,臉上扯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雖然曹植看不見他的臉,卻聽見了他嘶噶難聽的笑聲。
祁寒竭力穩定自己激盪的情緒,啞聲道,“你莫要哭了。等我出去了,就帶你到郊外賞花去。這五月天時,賞花甚妙啊……
“大哥!大哥……”曹植邊哭邊叫他。
祁寒聽著聽著,不知為何,就有點想笑。
他很想說:我並不是你的大哥啊。
但終究按捺住了,沒有說出口。
倒是背靠著窗牆,跟著曹植那嚶嚶啞啞的悲傷哭聲哼唱了起來:“……豔陽天,榴花照眼。萱北鄉,夜合始交。薝匐有香。錦葵開。山丹赬……”
調子平靜,異常的曼妙,但他的嗓音,卻是沙啞難聽的。
曹植收了聲,就站在那裡靜靜地聽著,眼淚卻流得更加兇了。
院門之外,日光刺目,桀驁的少年一身灰青長袍,聽著低低的歌聲,眼神越發黑沉安靜下去。那張素淨的小臉,湧動著冷厲莫名的氣勢,暗自握緊了拳頭。
當曹植消失在院門處,祁寒的聲音立刻沒了。他緩緩伸出瘦得嶙峋的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這一夜,他再度無眠。連白日裡也沒能睡著。
曹植的到來,打亂了他死寂的心緒,令他更加慌亂起來。
朦朧之間,他又聽見了蟬噪。
明明是漆黑如稠的深夜,卻還是有蟬鳴窸窣的瑣碎聲音。
他如鬼一般走到窗前,斜眯起眼睛,想從那窗洞裡眺望出去——看一眼久違的月色……看一眼,是從哪裡吹來的風,吹動了樹影,吹醒了蟬兒,令它們發出細微的充滿活力的叫聲。
他真的很想,再看一眼遍地的銀色輝光。再站在自由的無邊月色之下,見一次趙雲揮舞銀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