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戟英姿無覓處,淚向天傾白門樓
祁寒和趙雲往郯縣一行,自然是撲了個空。二人還未入城,便已驚悉曹操竟在數日前就拿下了此城,此際呂布早已敗退,據守下邳!震驚疑惑之餘,二人連忙掉馬,趕往營寨。
卻沒想到,郯縣失陷,浮雲部竟還氣氛如常。
其實浮雲部眾人,除卻孔蓮認為事有蹊蹺,整日黑著臉生悶氣外,旁人都還矇在鼓裡,連丈八也渾渾噩噩的,並不認為他們是上了當,被騙得撤軍的。
部眾聚於營寨原野之上,照常操戈練兵,好不自在。撤軍以後,他們都已將自己當做了徐州之戰的局外人——何況呂布頹勢已定,他們就算要援,也沒那個本事顛覆乾坤。
是以,當趙祁二人快馬加鞭趕來,部眾們才驚愕恍悟——原來那日浮雲頭領的兄長,竟然真的是口傳偽令,欺騙他們!
華恆等人跪在地上面露愧色,垂頭不敢正視二人。神色怏然,只敢稱罪。
但此刻,祁寒和趙雲哪裡還有心思懲治他們?只得揮手命他們先下去。
趙雲坐在案桌之後,握緊了拳,臉色陰沉極不好看。他心中驚疑不定,只覺滿腔的怒意填壓在胸膺裡,發之不出,咽之不下。一時沉默不語,半晌沒有說話。
祁寒將手扶在眉心,亦自皺眉思忖。
照理來說,趙義完全沒有相幫曹操的理由……
可他卻真的這麼做了。
簡直匪夷所思。
趙雲能不生氣傷懷嗎?這場戰爭可不是一場兒戲。他們在木屋之時,趙雲就已經聽過了祁寒的三個錦囊之計——而最後一環,火燒良成糧倉,便是此役性命攸關、生死存亡的關鍵。浮雲部靈活機動,呂布將如此重任交到他們手上,誰料到,他的兄長竟然親身攔阻,以一道偽令騙回了軍隊,害得高順陷陣營全軍覆沒,高順也失陷在了火海中不知生死……
浮雲部這一退兵,不僅害慘了呂布,更是拱手將徐州送到了曹操手中!
曹操是誰?在趙雲心中,往大了說,他是國賊;往小了說,他是滅門的死仇。
他的親兄,怎麼可以……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饒是趙雲再鎮定堅韌,聽到這訊息時,仍然是如中雷擊,心生強烈的悸怒驚疑,一出手就將帳中的茶水拂在了地上。
他坐在案前,整個人宛若被冰封凍住,全身上下釋放著森冷冰寒的戾氣,連他身旁的祁寒,都感覺到了壓抑壓迫,無從安慰他。
“此事全怪我!誤中了敵人的奸計。若非我臨時迴轉,丈八和三位副頭領也不會起爭執,導致良成燒糧之行失敗……都怪我!我明知此事蹊蹺,竟然還是上當了……”
摒退眾人之後,孔蓮單膝跪地,神色頹喪大聲請罪。
趙雲額頭青筋跳動,抿緊了唇,面沉如水,眉目如鋒,冷冷地看著他。孔蓮能感覺到他澎湃的怒火,但卻又覺得,趙雲那那寒冷而複雜的目光,猶如實質般的怒火,似乎並不是對向自己,而是越過自己,飄向了某處不知名的虛空。
即便如此,孔蓮的心情依然非常糟糕。這幾日他終日擔憂的事,終於在趙祁二人回來的這一刻,得到了證實。他們還是負了頭領所託。
他因而瑟瑟委頓著,緊縮肩膀,不敢正視趙雲的視線,臉色蒼白。
丈八緊皺起一副濃眉,悶悶道:“二弟,此事怪不得孔蓮。”
趙雲一拳重重砸在案上,案腳登時發出一聲裂響。
祁寒靜靜看了他一眼,上前扶起孔蓮:“與你無干。事已至此,別無他法,只得立刻補救。丈八大哥,”他轉向一旁悶聲苦臉的漢子,“你即刻點兵,著三千騎兵精銳,與我和阿雲火速前往下邳馳援。孔蓮,你率餘下步兵部卒,隨後趕來。速速去辦。”
孔蓮、丈八二人,這才一掃頹靡之氣,抱拳領令,飛速去了。
祁寒回到趙雲身旁,握住他袍下冰冷發抖的拳頭。
趙雲迷茫地抬起眼來,眸中閃逝的一抹哀慟灼傷了祁寒的眼睛。他緊緊攥住趙雲的手,感覺到了心疼。
趙雲道:“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記得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