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鬢向此時應有雪,心從別處即成灰
祁寒顫抖的唇瓣無聲開啟:“奉先,帶我離開。”
呂布臉色鐵青,槽牙磨得格格作響,狹長的眼眸一眯,顯然不肯。
祁寒緊挨著他,附耳在他頰旁,低若蚊吟的聲音有些哆嗦:“奉先,你給我留點顏面……”
他衣衫不整,遍體淤痕,連足踝上都有明顯的被捏握出的青印。呂布一旦鬧將起來,就太狼狽,太難看了。
先前,趙雲是中了春毒,無法自控,才對他做出那些。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
他一個大男人,難不成還要哭著喊著去與甘楚爭寵,要求趙雲負責嗎?
現代法律還不追究限制行為能力人的罪責,他又有什麼權利去指責趙雲?
怪只怪自己運氣太差,太容忍趙雲,太過喜歡他罷了。
可笑他那時竟還一廂情願地以為,趙雲也是喜歡他的……
此時,呂布同樣誤解了趙雲的意思。
什麼叫糾纏不清,什麼叫誤入歧途?!
他孃的上了我心愛的人,卻說這種話!他非要趙子龍死不可!
呂布壓不下心頭怒氣,只想衝進去大打出手,為祁寒討個公道回來。但又感覺到那隻捂住自己嘴唇的手,已是顫抖冰冷得不可思議。
呂布把祁寒的手拿下,攏在掌心試圖捂暖它,但祁寒瑟縮了一下,輕輕抽開,別開臉去。
呂布心中一陣痠軟,終於認命地一聲暗歎:“罷了!”
這個人,總帶給他一些新奇的玩意兒,新奇的感受。包括此刻,他向來剛硬的心,猝不及防升起的憐惜柔軟。
“帶我走。”
祁寒回過頭,再次無聲懇求道。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撐到極限了,只能讓呂布幫手。
祁寒臉上表情很冷,看不出什麼波動,但呂布卻覺得他應該是非常傷心。竟也跟著心煩鬱悶起來。
下一秒,呂布微微屈膝,雄壯的軀體一沉,拉了祁寒的手搭到背上,負起他一步一步踏在柔軟的雪地裡,無聲無息朝院外走去。
兩人走後,房間裡,甘楚衣衫散亂,釵環委頓,眼角兀自掛了淚珠,小鳥依人般偎在趙雲懷裡。
身後的男人身形僵硬緊繃,坐在榻沿一動不動,由她倚著。
趙雲的肌肉健碩勻稱,即便隔著單薄的棉布中衣,亦然傳出了不可忽視的質感和熱量。
甘楚臉一紅,略直起身子,抬袖拭去淚澤,從腰間掏出一個瓷瓶。面上一縷羞赧淺笑,將它遞到趙雲手中:“雲哥哥,這是兄長給的清心丸。那藥性子猛烈,雖不說傷身,但也頗為勞神費氣,這味清心丸正是解藥。”
趙雲眉心蹙起,盯緊那瓷瓶,默了半晌,忽地冷然一笑。
他嘆道:“楚楚,經此一事,雲還敢亂吃兄長給的東西嗎?”
說著,輕輕一拂,那瓷瓶軲轆轆掉在地上,黑色的小丸散落了一地。
趙雲年幼失怙,目見親人慘死,性情大變,長成極為冷峻孤清的性格。
藝成之後,他曾在太平教分部舉事,教中勢力分劃,鉤心鬥角,投毒、暗害、引誘、刺殺之事皆屬尋常,他的戒心一直很強。但趙雲怎麼也料想不到,好不容易重逢的血親兄長,原以為可以全心信任的親人,行事竟也如此偏激,劍走偏鋒,不依常理,做下這件足以讓趙雲一生憾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