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義臉色鐵青,伸指顫顫點指著他:“你……”
竟氣得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
趙雲抿緊了唇,默然不語。
“阿弟……”趙義緩了好一會才再度開口,隱忍的眼中似有水光,“你幼時那般乖巧聰敏,如今怎變得如此桀驁不馴?那,那龍陽之道……豈是你行得的?”
趙雲雖已猜到兄長大約知悉了自己的心事,但被他親口道破,仍是觳觫一驚。
“我並不打算告知他……”
他話音未落,已被趙義打斷:“不打算告知?阿弟,你素來性直,今日怎來哄騙於我?”趙義的臉色更黑沉了,“昨夜你二人扶醉攜歸,我左思右想放心不下,一路走到你等院外。誰料竟聽到你二人同室而臥,同榻而眠之聲……”
趙雲驚道:“兄長!”
趙義皺眉道:“我連那人不知廉恥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你還有何話說!”
趙雲胸腔裡登時湧上一股火氣直奔腦門,噌地站起身來。因動作太急,險將案桌帶翻,他握緊了雙拳:“兄長!你責我便可,不可累他名聲!”
趙義也拍案而起:“你二人做得出來,怎怕人說!”
趙雲眸光閃動,急切道:“是小弟腌臢,對他起意,但他並不知曉!昨夜兄長所聞之聲,實是個誤會……兄長,你信我,勿要橫加臆測,將他想做那不堪放浪之人。”
說到最後,聲音漸低,已帶上了幾分懇求。
他生怕趙義衝動之下將此事胡亂抖出,他趙雲一介武將,帶累些汙名也便罷了,最怕祁寒遭人妄議……
祁寒武技雖然不錯,但體質太弱,走的不是武將路子。文人相輕,名士文臣也最重名聲,名聲決定了為人地位。當初呂布寵信祁寒,已鬧得滿城風雨,但苦無半點證據。如今若自己兄長出面放話,只怕祁寒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若真因此害了祁寒,趙雲勢必要恨死自己。
趙雲見自己兄長雙眸赤紅,氣得鼻翼顫動,眼底遍佈血絲。知他昨夜因此事沒有睡好,心中慚疚,便將怒意斂了幾分。
趙義見他態度放軟,也冷靜了一瞬,道:“阿弟,你道我昨晚因何去你等院子檢視?只因諸多跡象,我看出了你倆有事,放心不下,這才追去。”
趙雲垂首道:“我還以為無人能看出來。”
趙義搖頭嗤笑:“當日城邊初見,你二人自車上下來,便衣衫不整,楚楚見了已是不喜。她後來對我說,你喜歡的人,正是那個貌美男子。我初時還不相信,直到昨夜宴上,我才確信無疑……”
趙雲心頭疑惑不解,昨夜宴上並無事端,不知趙義看出了什麼。
趙義看著他眼睛問:“你是不是奇怪我怎麼看出來的?”
趙雲點了點頭。
趙義嘆了一聲:“唉,只因我……是你的兄長啊!”
趙雲心中一顫,並不說話,只上前握住了他袍袖下的手,面色微苦。
趙義搖頭道:“真是冤孽!你到底喜歡他到了何種地步?見到你這般模樣,我……我真不知如何是好!若你只與他玩玩便也罷了,可你分明是動了真心。”
趙雲聽了這話,下意識便皺起眉來,搖頭道:“求兄長莫再拿話辱他……”
趙義臉色一沉,黑如鍋底。
又一邊嘆著一邊拿起他的手,指著上頭紅腫的食指和拇指,苦笑起來,“幼弟趙雲,自小康健無病,只一樣,與尋常人不同。但凡碰到了蝦子,手指便要痛癢難耐,紅腫好一陣,更別說要吃進嘴裡。阿弟,你大約不記得了,那時清河王家送了一披海產來,新來的廚娘是宋家莊的親戚,她不知你的禁忌,將蝦子混進魚湯裡煮了,你只喝得一口,嘴巴便高高腫起,當場氣得掀了桌子。”
“那時候你才七八歲,乖巧可人,從不亂髮脾氣,卻因這個,氣得渾身發抖,直把那廚娘趕走了事。”趙義回憶道,“故而這蝦,你是絕對不碰的,一見到便煩惡恨不能丟遠一點。但在昨晚……我卻親眼見到你為了那人剝弄蝦殼,將蝦子堆在他面前如小山一般。若這般我還看不出你是真喜歡他,那便是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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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聽著聽著,才想起了有這麼一茬。只是祁寒喜愛吃蝦,他便沒想那麼多,只顧著給他剝了。這些年打仗什麼樣的疼痛都忍受過了,指腹上這點腫痛便沒留意,哪知卻因為這個細節,被兄長洞察了自己隱秘的心思。
他默默吐出一口長氣,心裡百感交集,不由將兄長的手攏得緊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