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寒揉亂長髮,十指皆插.進黑髮裡,肘尖拄在雙膝上,傻怔怔地坐在床邊。
他緊閉著眼睛,不敢去看周圍狹小的空間環境。然而一閉上眼,卻又是一片死寂的黑暗、靜謐,他聽到了自己如鼓的心跳聲,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彷彿要從腔子裡跳出來,令他骨血中都生出密密麻麻的寒意來。
……不,曹操可以將他關起來,他卻不能這樣自棄。
祁寒握緊了拳頭,撫上胸口處的溫暖玉玦,強迫自己克服幽閉的恐慌。深深呼吸著,要自己鎮定下來。
若是他都輕言放棄了,又如何擺脫這牢籠,去見趙雲?
趙雲……
他還有一個趙雲。
有了他,便什麼都不再重要。足夠了。
漸漸地,祁寒腦海一片清明,滿腔的不甘和怒意消泯了下去。他倏然睜開了眼,望著緊閉的門窗,走了過去。
他伸出手指,費力地扯開窗戶上緊扎的葦編。白皙的指尖都皸出口子來了,仍不停手。終於,窗遮上厚重的葦簾被破壞了,他又用手戳破格子上避光的紗麻,從那些細小的洞孔中,貪婪地呼吸著外頭冰涼的空氣。
對了,不止阿雲,還有翟逆,丈八,孔蓮,還有丁夫人……等他出去,找到了阿雲,便帶他悄悄去譙縣見一見丁夫人。中午他昏過去之前,見到了翟逆,他很清楚那不是幻覺。如此說來,翟逆竟是曹操的人?祁寒心念一動,不知為何,腦中竟突然浮現出了“郭嘉”二字,霎時令他莫名激動起來。
……恩,等出去了,一定要聽荀彧的話,去郭嘉府上看看。只怕他那位神鬼莫測的逆兄,當真就是那個男神……
祁寒想著這些,舒了口氣。心頭那一陣莫大的驚恐才算真正過去了,慢慢鎮定了下來。
捱著手指破損的刺痛,他又將另一扇窗戶上的葦編和麻紗全弄開了。這樣一來,幽暗密閉的屋裡,總算是透進了幾縷細細的光亮。在房中轉了一圈兒,實在是別無旁物,乏善可陳,祁寒暗暗搖頭,瞥了一眼地上倒著的大書架……
“……算我對不住你了。”這下也沒人跟他說話了,只好對著個書架嘆氣。
祁寒使出了吃奶的勁,總算將那架沉重高貴的梨木重新豎了起來。又將那幾卷染滿灰塵的簡書擦拭乾淨了,放歸原位。
被褥枕頭本來是簇新的,還繡有好看的青金色黼錦花紋,但都給他踐踏得不忍卒睹了。祁寒百無聊賴地坐了一會兒,盼著人送晚飯過來,好請他們給換一套,誰知這一等直到黑夜降臨,門外頭依然鴉靜無聲。
他肚子餓得咕咕叫,實在按捺不住了,朝著窗洞喊了幾聲,耳朵貼在洞罅上傾聽,但回應他的,竟然只有泠泠的風聲。
祁寒呆呆坐到了半夜,終於傻眼了——
曹操不會是打算將他關在這裡,餓死他吧?
這屋裡有火牆炕道,倒是半點不冷,但是他沒有消遣,又餓又困的,卻沒人管他……祁寒的眉頭糾結在一起,咬了咬牙,將寬寬的腰帶束得更緊。暗自咒唸了幾句,起身將地上的被褥枕頭全數撿了起來,胡亂一陣抖索,也不管還有沒有灰塵了,徑丟在床上,將自己裹了進去。
雖然又餓又惱,但他下午的心理工作做得不錯,情緒還很平靜。
到了第二天,竟然還是沒人送飯。
靠牆邊有個夯實的大水缸子,石頭的,搬之不動,祁寒只能湊合著胡亂喝一些。至於拉撒,全都在床腳邊的一個青釉虎子裡,到後來,他餓得根本沒了這需求。
一直餓了三天,祁寒已是連那幾卷竹簡都翻不動了。
他終日蜷在被子裡,腹中空蕩蕩的,眼前陣陣發黑,將昏不昏的,只是想要嘔吐。
才三天的光景,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瘦了一些。剛開始他還會在窗邊大喊大叫,希望有人給他送些點吃的來,但到後來,卻已餓得連出聲的力氣都沒了。沒有了食物和能量,心底裡的陰暗又開始滋生。他已經很難受了,但卻開始整宿睡不著覺。荷齋偏院,人跡罕至,每到夜裡,室內更無一絲光亮,他只覺得又黑、又靜、又逼仄,那種深刻的恐懼和壓抑,漸漸如同織開的大網,又一點一點將他包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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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裡,窗邊突然有了一聲貓叫。
祁寒似乎已是半昏迷的狀態,只聽到有人不停地敲打他的窗欞。
他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那響聲卻是不斷,滋擾著他的昏睡,令人更加心煩。
他喃喃罵了一句什麼,終於從床上挪了挪窩,半爬半滾地翻身下來,趴到窗子邊上,斜倚著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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