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頭輕動,在威壓之下微微低頭:“那人……乃是孩兒在北新城時結識的摯友。”
“摯友……”曹操的手指在案旁輕叩,一下一下,似是漫不在意地道,“他姓趙。字子龍……”
祁寒一怔,頓時想道:這必又是劉備告知的了!
他一咬牙,硬著頭皮繼續道,“子龍曾經對我說,父親和元讓叔父……滅了他家滿門。那時孩兒在祈谷壇,全然不知自己身份,才讓父親誤會我大逆不道……直至回到相府,才漸漸想起來了。”
“誤會?”曹操微嗤了一聲。手託在下頷撫須,身形向後微微一仰,“即便你失了記憶,但那時你的妙才叔父已告知過你的身份,你卻還是拿劍脅迫我,放走那趙子龍離開。子修——你,可是我曹孟德的孩子啊……”他細長的眼眸微乜,寒光冷冽地掃在祁寒身上,“那人究竟如何重要,竟能讓你忤逆生父!”
為了一個男子,連生父的性命也不顧,還仗著寵愛,敢逼他放走賊人……
曹操心頭像是一把火在燒,情緒忽變,嗓音變得無比冰冷,砰的一聲捶上案桌!
祁寒驚抬起頭來,便對上曹操發紅的一雙眼睛,心頭一跳。預先想好的措辭,在曹操的暴怒之下,竟顯得那麼無力——他知道,不能再找藉口了。
前面的經歷,曹操可以相信,但趙雲這件事,他卻無法解釋。
他忤逆了生父,那般相逼,當眾放走了要殺他父親的人……
曹操因氣惱而渾身發抖,指著他怒聲道:“從今往後,你不可再見那趙子龍!我亦會發出告令,遍行文書,畫影圖形,緝拿此人,一旦拿獲,便將之千刀萬剮……”
祁寒聞言倏然抬起頭來,眸光猶似寒星,凜然望著他。
曹操瞳孔一縮,便眯了眯眼。勾起半邊唇角,冷笑著望他。
“逆子,你竟還敢悖我?”曹操聽到自己牙根在響。
祁寒鼻中重重呼了一口氣,卻是將話咽回喉嚨裡,不說話。
兩人就這般驟然沉默死寂,空曠的大殿之中,彷彿聚滿了三冬的寒氣,穿梭在對方身上,冰冷刺骨。
曹操利劍的眼神,似要將祁寒戳出個透明窟窿來,他漸漸失去了耐心。
眼中的溫情不在了,他卻放柔了聲音:“我兒。年輕時,誰不曾縱意放肆過?我當年改名易姓,倉皇如喪家之犬,人人逐打之時,也曾遇到過一個人……”
祁寒皺著眉聽,知道他說的是刺殺董卓失敗,被各州縣通緝的時候。
曹操似飄遠了思緒,仰頭望著虛空中,“中牟縣。中牟縣……有一個人在將我從的漆黑囚牢裡救出來。那一夜,星子璀璨,夜風淒冷,我飢腸轆轆,蓬頭垢面,遍身鱗傷,單薄的布衣都染滿了血跡。那人將自己身上溫暖的棉袍脫下來,給了我。他不僅生得儒雅俊秀,還足智多謀,光彩耀人。他為我籌謀,得到了兗州……在我眼前一片漆黑的時候,那人就是唯一的光。我也曾以為,自己會永遠喜愛他,此生不換。”
祁寒握緊了拳,靜靜看著他。
曹操冷笑道:“……可後來,那人卻狠心棄我而去了。還趁著我率軍南下,與人一起謀我的兗州……我那時氣得要命,什麼都顧不得了,憤怒地殺回去,只想要逮住他,將他處死,讓他嚐嚐背叛我的滋味!那時候我才知道,情愛本就是這世間最不長久之物,又何況,還是男人之間?”
話落,他挑眉,等著祁寒接腔。
卻見祁寒面色平靜地望著他,淡淡道:“父親,我們和你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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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失笑一聲,拿起酒杯仰頭一飲:“可笑!”他的動作粗獷不雅,令渾濁的酒水沿著黑色的鬍髭滾落下來。
“我不是曹孟德,趙子龍,也不是陳公臺。”祁寒道。
曹操的神色驟變得更冷,似風雨欲來。
他的雙眸已是連一點溫度都沒有了,沉聲道:“我兒。”
他笑起來:“我兒子修。你還是我的孩子。且醒醒吧,何時醒過來了,我何時再讓你這世子做得名副其實。”他的笑容仍是冷冰冰的。
祁寒默然不語。
曹操看了他半晌,忽地轉了話題:“那劉備入宮之後,陛下查了皇家族譜,稱他皇叔。那你說,我該給他封個什麼官兒?”
劉備妄稱呂布囚禁祁寒,引曹操大舉來攻徐州,事後圓謊圓得極好。糜竺等東海名士,齊齊作證,都道呂布麾下將士人人都說祁公子成了呂布的禁臠,於是此事也怪不得劉備。曹操未去深究,畢竟劉備的確配合他打下了徐州。
祁寒知道,此時的曹操還未將劉備放在眼裡,更不會處心積慮去對付他,也許他已經有心要試探劉備,但卻絕不可能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就處置這個人。
於是祁寒正色道:“父親,你可舉他為豫州牧,左將軍……只有一點,羈在京中。”
曹操頗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沉沉一笑,不置可否。這一來,竟是連祁寒都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了。
但祁寒卻很清楚地知道一點——此時劉備的虛職抬得越高,將來他反背曹操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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